第407節 交公

看到眾人紛紛讓路,再加上熊老爺這一身氣勢,吳三爺知道,正主來了。

場面上的氣氛現在很歡樂,所有人有笑呵呵在看戲,想知道熊老爺如何處置吳三爺。

然而別人歡樂,三爺可不敢歡樂。他知道自家現在命懸一線,一個應對不好就要玩完……之前那些民夫將很多還在蠕動的弟兄都一刀宰了,這讓三爺心驚膽戰。

於是三爺趕緊拱手作揖:“吳猛見過熊老爺。”

“既然知道是我,那你說說,我欠你什麽了?”

三爺這會只能強詞奪理,死馬當活馬醫了:“熊爺欠在下一筆征地銀子。”

熊道哂笑一聲:“張蘇灘又不是你家的,這兒是正經的官地,我在縣衙過得契。你們一夥私鹽販子本身就屬於違建,今天還敢來管我要銀子?”

“熊爺,張蘇灘誠然是官地,這個在下認賬。”三爺這會哪敢要銀子?他要的是自己個的命!所以老混混情急之下玩起了道德流,開始賣慘:“可熊爺為了征地,派手下來燒了棧橋,殺了人,這總是實情吧?”

“笑話,爾等在老子的地界上賴著不走,可不得用些手段?”

三爺這會一臉誠懇:“雖說這處港在熊爺手中發揚光大,成了生財之地。可當初熊爺未來時,弟兄們也是花了人命才建好的舊港。”

熊道聽到這裏,臉上的表情稍稍有點改觀。他知道三爺是在狡辯,目的無非是為了活命。然而三爺剛才的說法,雖說是誤打誤撞,但還是無意中碰撞到了熊道來自後世的理念。

在後世棚戶區拆遷時,其實很多房屋都是私人在很早以前違法搭建的。然而在既成事實的情況下,最終政府還是給算了補償。這就和“事實婚姻受法律保護”一個道理,如果要按後世的理念,拆遷補償是能說過去的。

而關於這方面,穿越眾一直以來都做的很漂亮,說問心無愧一點都不過分:哪怕是台南的野人,後來赤崁區政府成立後,也及時給野人落實了政策,發放了征地補償款,還指導野人開了炸雞店。

話題回到吳三爺的身上。這事其實完全就看熊道如何認定了——按照“敵我矛盾”來說的話,三爺就是活該,對抗天兵,抄家殺頭是都是應該的。

而要是按照“政府拆遷”路數走的話,那麽說到底,當初被燒掉的老棧橋那些,也算得上是三爺的資產。雖說為了趕時間,老熊將三爺一夥趕跑了,但是現在事情已經塵埃落地,掉過頭補償一點也能說過去。

想到這裏後,熊道決定再看看三爺的反應,於是他沉下臉說道:“當日你可是拒了牙人說項,給你銀子都不要,還派人來燒我的宅子,這你怎麽說?”

不想老混混吳三這時振振有詞:“談買賣,總要有來有往,互相試探應手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三爺說到這裏,穩穩作揖:“如今在下認了,願將老港盤出,還請熊爺撥下銀子來。”

看到三爺如此的厚顏無恥和一本正經,四周圍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而熊道同樣是忍俊不禁:“姓吳的,你給湖匪帶路,想要洗劫港口,這是死罪。咱們一碼歸一碼,銀子我補給你,不過你這顆腦袋,我還是要砍掉!”

“熊爺,在下並無家室,真要砍腦袋,銀子可也就省下來了。”

“好吧,算你走運。”熊道這時已經不想再繼續下去了,雙方身份差距懸殊,再多糾纏的話沒意義,左右不過是一只螻蟻,放了也就放了:“拿銀子換命,幹不幹?”

“成交!”三爺終於等到了這句話。

“可死罪免了,活罪難逃。”熊道這時轉身走人,順便給手下交待:“送他去做苦役三年,以儆效尤,要不然都跑來和老子作對了。”

“遵命!”

於是靠著自家急智和穿越眾的精神潔癖撿回一條小命的三爺,便被關進了倉庫,和一票輕傷嘍啰待在了一起。他們會在不久後被運去夷州,勞動改造一段時間後,視情況再成為帝國公民。當然,前提是他們能活到那一天。

和幸運的三爺相比,其余那些湖匪大小頭目就算是徹底玩完了。被指認出來的所有頭目,包括喬十七和牛金鑼這種大匪首,無一例外都被砍了腦袋,用石灰做成了標本。

然後這些標本在午後時分,便被放在板車上,大搖大擺送去了嘉定縣城——一切繳獲要交公。

當車隊來到關廂時,已經造成了轟動效應,爆炸性的消息開始擴散“太湖群匪洗劫張蘇港,被熊老爺的家丁打得大敗虧輸,連名聲如雷貫耳的幾位大掌櫃都輸掉了腦袋!”

……

被嘉定本地人稱作“張蘇港”的某港口,以及港口的主人熊老爺,這大半年時間以來早已成了四坊皆知的財神爺,整個松江府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港口混飯吃,熊老爺的地位在普通平民口中,早已直追馬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