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節 登艦

經過通訊小船來回不停地幾次溝通後,安南方面和撫遠號終於達成了協議:安南方面派出正式使節,前往撫遠號談判。

於是在當天下午,原本一片死寂的升龍府外碼頭上,終於出現了一艘方頭方腦的安南官船。

鄭春唐挺身站在船頭,面色嚴肅。隨著他腳下船兒緩緩駛過,兩側一艘艘懸掛著白帆的明國戰艦,也隨之被甩在身後。

雖說和中原王朝從來都不對付,但是像安南這種文法缺失的偏荒小國,在內部架構上毫無疑問還是采用的中原王朝那一套。

現今的安南後黎朝,朝堂內部活脫脫就是漢文化翻版,其中禮部吏部等等部門一應俱全。國內在教育上仍重儒學,有正規的科舉規則。而在經濟方面,則是按照唐朝租庸調法來派比賦稅。

如今的升龍府,則是由安南鄭氏把持。所以朝堂上的關鍵位置,自然都是鄭家人來坐,這裏面肯定包括了吏部侍郎。

鄭春堂就是安南國吏部侍郎。

其人是當代安南權臣鄭梉的內親,屬於文化人飽讀詩書,早年間還遊歷過大明等地,可謂資歷豐富。所以這次鄭春堂被鄭梉委以重任,擔任了“出使”家門口外敵大艦的重任。

……

許久,由安南朝廷派出來的使節官船,終於孤零零穿過了各級炮艦組成的防禦地帶,來到了那艘山巒一般的大艦腳下。

“上帝,傳言是真的,這艘船真大!”

發出驚嘆聲的,是一個高個子洋人。從此人火紅色的卷發,壯實的身材以及突出的顴骨上分辨,這貨有很大可能是荷蘭人。

不要驚訝為何在安南的使節船上會出現荷蘭人。

早在十七世紀初期,沿著海岸線一路攻伐過來的葡萄牙人,就已經在中南半島登陸,致力於同各地土著政權建立貿易關系。

這個時間點,葡萄牙人正好遇上了安南內戰:安南名義上的後黎朝已經名存實亡,國內由阮、鄭兩大私人軍政集團分別割據了南北兩方。

恰好從穿越者出現那一年開始,鄭阮兩方開始了一場時間跨度長達40多年的拉鋸內戰:鄭阮紛爭。

在這個過程中,處於弱勢一方的南方阮主,接納了從印度方向前來尋找機會的葡萄牙人,雙方訂立了貿易合約。

這之後,葡萄牙人不光給阮主出售武器,還施行了包括士兵訓練、要塞修造、以及就地開設鑄造工坊等一系列增強阮氏軍事實力的行為。

阮氏正是靠著葡萄牙軍事專家提供的先進的軍事思想,以及武器援助,才挺過了1627年開始的,由北方鄭氏發動的第一次“討伐”——鄭氏大軍於崢江一線,在葡萄牙人指導修築的堡壘群上碰得頭破血流,從而無奈撤軍。

事後,鄭氏很快查明了原委:原來阮氏找到了洋爸爸撐腰!

計將安出?

“報大王,門外有紅毛‘和蘭’商人求見。”

……事實就是這樣。

和葡萄牙人在全球各地大打出手的荷蘭人,第一時間聞著味尋到了北方鄭氏。之後雙方一拍即合,荷蘭人成為了鄭氏的軍事顧問外加軍火供應商。

作為軍事顧問,荷蘭人平時還擔任著土著政權的“國際關系顧問”這一角色。

對於日前突然冒出來的強大明國艦隊,荷蘭人所掌握的信息要比鄭氏多很多。畢竟鄭氏只是一個封閉的土著農耕政權,荷蘭人可是十七世紀的“海上韻達”,雙方信息量差距巨大。

這就是今天來到撫遠號腳下的使節船上,之所以有荷蘭人存在的原因。

而發出驚嘆聲的高大荷蘭人,名叫範·赫爾曼·霍特爾。此人正是巴達維亞派駐在升龍府的貿易代表。

聽到身旁的荷蘭顧問驚詫不已,安南方正使,吏部侍郎鄭春堂有點不解了。在他看來,除了體型大幾號之外,面前這艘船頭繪寫著張牙舞爪大字的撫遠號,其實和平日裏駐泊在升龍府外的荷蘭商船並沒有太大區別。

“範先生,何故驚異?莫非貴國無此等巨艦?”

不幸的是,和常人想象中不一樣,這個時間點的荷蘭人,還真就沒有撫遠號這種千噸級別的戰列艦。

這個時間段,連獨立問題都還沒有解決的荷蘭人,正致力於全球貿易。七省共和國馳騁在全球海域的,絕大部分是武裝商船。哪怕在和西班牙人舉行大型海戰時,荷蘭人也是大批武裝商船上陣,走得是亂拳打死老師傅的路線。

也不獨是荷蘭人。即便是英法西班牙等老牌海上強國,擁有三層炮甲板,只能用來近海決戰的“一級戰列艦”,數量同樣非常稀少。

原因很簡單:一級戰列艦造價昂貴維護困難。在十七世紀初這個時間段,歐陸各國原始積累不夠,無論是社會財富還是科學技術,遠沒有達到鴉片戰爭時的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