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各方消息

太昌七年(538年)元旦,新年新氣象。

十八歲的高澄休沐在家,也沒忘記批閱累積起來的奏疏。

專權有專權的好處,威福皆出於己意,例如巡視河北時,寬慰被元善見訓斥的高澄,並遊說範陽盧氏的盧詢祖,就被高澄調出幕府,拔升禮部侍郎。

高澄去年在確認三省六部制作為中央官制的同時,也捎帶加以改革,確立了六部侍郎為六部次官的地位,與尚書同為各部堂官。

高澄升任盧詢祖,酬功自是其一,更主要的還是安撫範陽盧氏。

因盧氏遠在幽州,對於它的控制在四姓五族之中最為薄弱。

這也是無奈之舉,高氏起家在河北南部,隨後又確立晉陽與洛陽的軍政二元制,嚴控相州、冀州、定州,等於看死了定州的清河崔氏、博陵崔氏、殷州的趙郡李氏與冀州的渤海高氏、封氏。

對於範陽盧氏,終究是鞭長莫及,也正因如此,高澄每次對於士族利益的觸犯,範陽盧氏總是最晚表態。

另一方面,被放在吏部打磨了大半年的好兄弟司馬消難,高澄暫時升任為司勛司郎中,調出了文選司。

今年將會舉行第一次科考,高澄不放心把文選司郎中交給十八歲的司馬消難,但也不能一直任由他在文選司做個小吏。

於是就有了這般安排,先去司勛司混混履歷,等科舉走向正軌,再往文選司任職。

說到底,在於作為前晉宗室的司馬消難既不屬於河北士族,也不是鮮卑人。

這樣的人物有很多,如趙彥深、杜弼等,但他們將來另有重用。

專權的壞處,也如今日的高澄,好好一個元旦,還不能休息。

又把一封奏請更改年號的奏疏回絕。

少有年號能像太昌一般走到第七年,眾大臣在年底紛紛上疏,希望能換個年號,去一去西征大敗的晦氣。

卻都不能打動高澄。

批閱奏疏之余,高澄也在積極籌備第一場科舉考試,縣試。

縣試將在三月開考,按照刑名科、算術科、農事科、工事科、經典科分別報名。

州試將在八月深秋開考,相隔這麽長時間,也是讓通過縣試的考生能有足夠的時間,或在縣學就讀,或於家中備考。

州試未過可繼續留在縣學進學,通過州試之人收獲舉人身份,無心京試之人可憑此為吏,有心為官之人,可在州學就讀,來年三月再往洛陽考取進士。

如今還只是元旦,高澄就已經打算等收假後,著手於各地張榜,公告考試流程與時間。

“夫君且吃些飯食吧,氣候冷,不能放久了。”

今日送午飯的李昌儀。

這個時代,除了農忙時候需要力氣,殷實人家或許會加一頓,一般來說都是一日兩餐。

但高澄一天三頓,頓頓不落,對腸胃溫柔到了極點。

高澄聞聲住筆,目光從奏疏轉移到了李昌儀的臉上,進門也有半年的李昌儀早沒了初見時的女兒家模樣。

無論是妝容,或是氣質,越來越像婦人看齊。

正當高澄想把婢女屏退,在大白天幹點事情的時候,主管聽望司的張亮匆匆忙忙跑了過來。

“你先回屋裏歇息,我晚上自會過去。”

高澄將嘟嘴不滿的李昌儀勸走。

她的不滿完全是沖著張亮去的,一般輪到誰的院裏歇息,就由誰來送膳,李昌儀特意梳妝打扮,就是不想等到晚上再見面。

那曾想高澄都已經意動了,還是被這張亮敗壞了好事。

高澄沒有過多理睬李昌儀的不滿,張亮急忙來找自己肯定是有大事。

“伯德何事這般匆忙?”

高澄說著舀了一碗湯羹遞了過去:

“這是昌儀特意為我煮的老鴨湯,且嘗嘗,驅寒氣。”

張亮誠惶誠恐地接了過來,卻沒急著動湯勺。

“大將軍,關西有情報傳回,宇文泰如今也在重鑄錢幣。”

高澄眉頭一挑,他追問道:

“宇文泰是否效仿我廢除奴婢、耕牛授田之舉,迫使士族釋奴?”

這是高澄最關心的一點。

“並沒有。”

張亮回答道。

高澄聞言,滿腔期待都落了空。

這宇文泰也真是惱人,你要抄就全抄呀,偏偏把釋奴這個坑給跳了過去。

收回鑄幣權,充實財政有利有弊,但利大於弊。

而逼迫釋奴對於宇文泰則是弊大於利,關鍵在於前文所說,奴婢本就是納稅群體,高澄逼迫釋奴其一是抑制土地兼並,其二是削弱士族實力。

而就關西來說,地多人少的他們目前不是憂心土地兼並的時候,而實力弱小的他們更需要團結一切力量對抗東魏。

不可能逼迫士族釋奴,與他們反目。

原因很好理解,西魏被堵死打不進關東,關東士族縱使對釋奴政策不滿,也只能把眼淚往肚裏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