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兄妹情誼

崔幼娘被吊在庭院的老榕樹,馬鞭抽在她柔膩的肌膚上,伴著她淒厲的哀嚎,噼啪作響,血沫飛濺。

不知什麽時候,元季艷一身孝服,抱著薄被款款走來:

“你不來晉陽尋我,妾身自來洛陽相見。”

鄭大車卻突兀出現,她狀若癲狂,撕扯著高澄的衣袖:

“我究竟差在了哪裏!”

恰逢高歡沖了進來,在高澄驚恐的眼神中,他震怒道:

“逆子!你果然與鄭氏有染!”

“沒有!我沒有!”

“逆子……你作甚!你還要弑父不成……”

高澄看著倒在地上的高歡,正當他頭腦一片空白的時候,張師齊站在他的對面一邊書寫,一邊朗聲道:

“高澄弑其父!”

院子裏的人越來越多,認識、或不認識,他們都在重復一句:

“高澄弑其父!”

……

一名年輕人帶著禁軍闖進了天子寢宮。

年輕人沖他笑道:

“孩兒類父,但效父親而已。”

一條白綾勒緊了高澄的脖子,年輕人笑得越發猙獰。

……

李昌儀被身畔的動靜吵醒的時候,高澄已經起身下榻。

“郎君……”

李昌儀才開口,就聽高澄歉意道:

“做了個噩夢,你繼續睡吧,我出去透透氣。”

正月的夜晚,冷風呼嘯,徹骨的寒意讓高澄清醒了許多。

看著跟出來的李昌儀那副畏寒模樣,高澄無奈道:

“都說了讓你再睡會,非要跟來。”

“郎君究竟夢見了什麽?”

李昌儀卻疑惑道。

高澄沒有回答,只是牽著對方的手回屋。

枕邊人抱著他的胳膊再度入睡,高澄卻睡意全無。

一場春夢,毫無征兆地轉場成了噩夢,無論是萬眾一詞的指責,還是年老後的報應,都讓他久久難以平靜。

正月初二的清晨在高澄輾轉反側中迎來。

他少有的拋開了政務,專心陪伴妻女,連續兩天休息後,正月初四,高澄才往中書省攝政。

太昌七年的高澄似乎有了大變化,這份變化元善見感觸最深,那位昔日囂張跋扈的少年權臣收斂了許多。

至少再也沒有人對他這個天子耳提面命。

但元善見卻沒有高興太久,原因只有一個:

正月二十四,高皇後因身體不適喚了醫官檢查,卻發現懷有身孕。

看著身旁神色怏怏的元善見,高皇後咬著唇,許久,她開口道:

“陛下,妾身會向醫官討一碗落子湯。”

元善見不知道高皇後究竟經過怎樣的心理掙紮才做出這個決定。

可其中蘊含的深情卻能感受得到。

但他沒有回絕,元善見才十五,還很年輕,貪戀著人間。

“這湯……朕來為你準備。”

被高澄強逼著學醫的效果這時候體現了出來。

一名醫官的屍首被送出了宮門,據稱是與宮娥私通,被賜死。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更何況洛陽宮城本就是四處透風的篩子。

高皇後墮胎的事情終究還是傳進了高澄耳中。

他知道這兩夫婦這麽做的原由,無非是擔心高皇後產子,高歡、高澄將廢年歲漸長的元善見,改立尚在繈褓的外孫、外甥。

廢帝能有什麽好下場,元善見他爹元亶用一床棉被給他上了生動一課。

產生這種擔憂不足為奇,當年元子攸之所以急於誅殺爾朱榮,正是因為爾朱英娥臨盆在即。

高氏在元修與元善見之中選擇了元善見,圖的不就是他年幼麽,如今七年過去,年幼的小皇帝,也將滿十五歲成年。

也許懷胎十月後,冒著性命危險再將這個孩子誕下,高皇後會有不同的選擇。

但這時候的胚胎,無論如何也比不得元善見在她心中的分量。

……

高澄身穿甲胄領了一千親衛入宮。

這個消息迅速在洛陽大小官員之間傳揚開來。

‘是要廢立了嗎?天子要成年了。’

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皇後寢宮被高澄親衛所把持,元善見也被高季式領人提了過來。

高澄看著躺在榻上臉色慘白的妹妹,語氣並沒有多少波瀾:

“你就這般不信我?認為我要殺父立子?”

高皇後輕笑了一聲,她的聲音還透著虛弱:

“阿兄是要做大事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高澄默然許久,他突然搖頭道:

“當年不該讓你進宮的。”

“阿兄如今再說這些又能濟得了什麽。”

高皇後譏諷道。

“確實無濟於事。”

高澄自嘲一笑,隨後他轉身將神情不安的元善見一腳踹翻。

“高澄,你竟敢欺辱君上!”

高皇後支撐著病軀大聲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