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準備

兵部招募水師的批文下發至三河各地,相州戍卒王阿井也生了投身水師的心思。

畢竟水師屬中兵編制,一年比州郡兵這等外兵多了四石米,過往哪怕是參與同一場戰鬥,中兵拿的賞賜也要比州郡兵多。

王阿井肯定是會水的,鄴城旁邊就有一條漳水,他自小在河邊長大,年輕時候哪個不誇他一句浪裏白條。

按理說王阿井的生活應該也算寬裕,家裏分配了田地,每年還有軍餉拿,雖然比不得那些脫產戰兵餐食都由朝廷供給,但州郡兵也有更多時間在田裏忙活。

幹農活不就是這樣,無災無害的時候,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可由於供養兒子王公允讀書,終究還是讓王阿井背負了巨大的經濟壓力。

在齊王的推動下,這些年朝廷大興蒙學,興建學舍,若只是讀個蒙學,能寫會算,用不了兩三年也能往鄴城找個商鋪,出息些的做個賬房,點背的做個識字夥計,就算如此,夥計識字與否,也是兩種工錢。

只不過王阿井看得更遠,他可是當年張德興的監考戍卒,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當年那個容貌像老農更勝過讀書人的泥腿子,現在居然成了瀛洲刺史。

雖然也離不開君子見機、達人知命,沒有高澄的提攜,張德興也爬不了這麽快,但在王阿井看來,一切的根源還是張德興在那場擇吏考試中脫穎而出。

有了這麽一個榜樣,哪怕再苦再累,王阿井也要把兒子王公允給供出來,況且先生還經常稱贊王公允頭腦聰明,是個小神童,無論是算術、律令或者農事,他都是學堂裏最優秀的學生。

王公允自從脫離蒙學以後,另尋名師教授,開銷也越來越高,倒不是學費,主要還是筆墨紙硯,也虧了王公允懂事,借同窗的書手抄,為王阿井省了一筆科考書籍的開銷。

王阿井來到征募處,便有許多老相識看著他笑,有的叫道:

“王快腿,你也來報名!”

他不回答,他知道這些人在奚落自己,先前在徐州戰場時,作為誘餌一員的王阿井跑得比強征來的農夫還快,在軍中得了一個快腿的名號。

“王快腿,聽我一句勸,好好在陸上待著,到了船上可沒地方跑。”

隨著又一句譏諷,王阿井耳邊充斥著哄笑聲。

王阿井對此不屑一顧,等著吧,等我家公允過了縣試,全城的人都要高看我一眼。

王公允年紀雖小,但也打算參加今年的三月底的縣試,其實他倒不是有了縣試奪魁的把握,只不過是想先試試水,畢竟科舉沒有參考次數的限制,況且若是通過了縣試,便可進縣學讀書。

雖然縣學老師不一定就比如今的師長更好,但齊王殿下念及貧寒學子科舉不易,凡是縣、府二級學生,入學第一年都可以領取廩膳,補助生活。

至於為何只供一年,按高澄的原話是,都已經通過了縣試、府試,自然是有能力的,在考試周期以後,有三年的準備時間,完全可以在此期間邊工邊讀,高家的米很多,但沒有一粒是多余的。

無視旁人的譏諷,王阿井填報了姓名,便回家等待三天之後的選拔。

與此同時,高澄也在計劃他受封齊王以後的第一次出巡。

崔季舒曾與友人說,國庫若是急需用度,可以與齊王去借作為俘虜贖金的五萬匹絹布,這句話並非戲言。

當高澄宣布自己巡視三河地區、關隴的計劃後,戶部尚書崔季舒立即遞上一張借據交給自己的上司,尚書令高隆之,請他代為入宮,讓天子簽字,畢竟崔季舒可沒有侍中一職,不能自由出入宮中。

至於遠善見用將來自己禪位後的封地稅賦為抵押,向高澄借布,作為高澄出巡的用度這件事,其實壓根沒引起什麽爭論。

也許是高歡死後,齊王一系列肆無忌憚的操作讓一眾心向元氏的大臣徹底麻了,就連元善見都已經不再掙紮,高隆之讓簽,他就簽,反正是分期五十年支付,每年從未來封地賦稅中拿出一千匹絹布歸還齊王。

欠下一筆糊塗賬,元善見也不在意,畢竟若是真有機會償清五萬匹布,總好過一禪位,就被人灌下毒酒。

其實高澄這種做法,也是向外界發送這樣的訊號,告知世人,他絕對不會在謀其國後,還要奪人性命,小高王一直是個講究人。

這一次出巡,絕非高澄靜極思動,在中央全盤接收了軍政權力以後,也是時候出巡地方,以元魏實際掌控者的身份,與世人宣揚威儀,也同時視察遷民生活。

此番巡視,高澄並未將十二萬京畿軍盡數帶上,他只帶了其中8萬胡兵,而將自己的嫡系與可朱渾元所部留在了洛陽。

高澄命竇泰為洛陽留守,都督慕容紹宗、侯淵、劉豐、可朱渾元等自己的心腹,護衛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