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信都

從打賞的數額也能看出小高王如今手頭拮據,要換了以前,努力配合演出的尉興慶少說三百匹起步,不過尉興慶也沒什麽不滿,畢竟這一百匹布來得太容易了,動動嘴皮子的事。

雖說當天晚上受了責罵,但第二天卻也當著部屬的面被齊王誇贊、賞賜,把顏面給撈了回來。

當天上午,賞賜了尉興慶之後,高澄即啟程東行,他來大梁城最主要的目的只是與駐守於此的三萬胡兵深化感情,除去問了一嘴趙彥深是否知曉鄭偉殺人,其余事務高澄一概不過問,以此表達對趙彥深與段韶的信任。

巡視隊伍過梁州,行至兗州州治瑕丘(山東兗州),照例受到了兗州刺史劉洪徽的隆重接待,相較於在大梁的不管不問,自入兗州境內起,高澄便廣派探子,探聽民情。

劉洪徽是匈奴人劉貴之子,同時也是高澄妹婿,他並非庸人,但處理政事,確實非他所長。

好在劉洪徽也確實聽從了赴任前高澄的教誨,嚴格按照《施政綱要》行政,具體事務則完全交由僚佐府吏執行,自己只是抓牢了大方向。

高澄在瑕丘停留了四天,在此期間,高澄設下家宴,與劉洪徽一家共飲,席間不可避免地提起了高歡與劉貴的情誼,在座眾人追憶父輩,無不潸然淚下。

家宴罷後,便是公事,探子們陸續回報以後,高澄根據他們的調查,嚴懲了一批奸猾胥吏,對勤勉任事的官吏們則贊賞有加,特意挨個記錄下他們的姓名,派人回洛陽傳信吏部,交代崔暹在考功期滿後,為這些人安排升遷,受到嘉獎的官吏無不為之振奮。

過兗州之後,再往東便是濟州,抵達濟州州治歷城(山東濟南)以後,濟州刺史溫子昇卻被高澄嚴厲訓斥。

原來溫子昇身上的文士氣息太重,好與人交遊,時常將政事推給手下人,自己與好友遊歷名山大川,即興賦詩,雖然留下不少佳作,可作為以文官任職刺史的大將軍府幕僚,這樣的表現明顯不被高澄所接受。

劉洪徽能例外,是因為他是一個沒什麽學識的匈奴人,僅有的一點能耐還是點在了武藝上。

能坐上兗州刺史之位不過是倚仗其父劉貴、與其妻為高家女的緣故,真要讓劉洪徽不管大事小情在政務上一一過問,指不定要出多大亂子。

可溫子昇不同,你一個幕僚出身的文官,也敢學劉洪徽當甩手掌櫃,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麽,高澄當即免去溫子昇兗州刺史一職,讓他就任相國府右長史,那是一個閑差,以後有的是時間給吟誦詩篇。

至於原相國府右長史,剛剛才與高氏結下姻親的鄭述祖則被放在了濟州刺史的位上。

鄭述祖雖出自門閥大族,但德行風範向來為人所稱道,相處了一段時間,高澄對他頗為滿意。

而這樣的任免,無疑也是給滎陽鄭氏一針強心劑,但他們有所不知道的是,高澄更多是沖著鄭述祖個人的品行與能力去的,而非其門第。

鄭述祖當然是有任職刺史的資格與能力,早在北魏年間他與其父鄭道昭就曾先後出任光州刺史,其任內多有政績,盜匪絕跡,時人頌曰:

‘大鄭公,小鄭公,相去五十載,風教猶尚同。’

其實高澄之所以借機發難,也有另一個原因,歷史上溫子昇就是卷入宗室謀逆,而被原主關入獄中活活餓死,不管他是否真的心向魏室,放在相國府,總要比放在地方任刺史更穩妥。

他一個文人,就算真有謀逆之心,也不可能沖破侍衛們的阻撓,來謀刺自己。

溫子昇膽子並不大,被高澄一頓呵責,早就是膽戰心驚,雖被改任為右長史,但也不敢有所怨言,畢竟他本就不耐俗務,否則又怎會被高澄找到由頭給免了濟州刺史一職。

巡視隊伍離開濟州時,帶走了原濟州刺史溫子昇,由他沿途為高澄行文賦詩,留下了新任濟州刺史鄭述祖,哪怕卸去了吏部尚書一職,刺史一級的人事任免其實還是由齊王一言而決,只不過是需要派人回洛陽補道手續蓋個章而已。

離開歷城後,高澄並沒有繼續往東去青州,而是轉道向北,渡黃河,往河北去。

不過他還是派人護送李昌儀獨自前往青州拜謁父母。

如李徽伯這等能將家眷帶往治地的官員,向來都是聽望司探子的嚴密監視對象,如建州刺史尉景,也只有厙狄幹才能破例。

故而高澄對青州治下的民情了如指掌,李徽伯兢兢業業,自己無需再跑一趟,當然,他還是拖李昌儀為自己帶去了對嶽翁的問候。

由濟州渡河,來到河北的第一站便是冀州。

高澄在冀州的民眾基礎可以說是北方三十八州中,最牢靠的存在,主要原因還在於高澄與高孝璋、高孝瑜提起的懲治尉景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