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再入關(第2/4頁)

建州州治高都(山西晉城)城外,高澄見到了尉景夫婦,高歡的死似乎對尉景的打擊不小,年過六旬的他,看上去精氣神衰敗得厲害。

與尉景等一眾官員寒暄過後,高澄被姑母常山郡君高婁斤拉到一邊,只聽她低聲道:

“老人(尉景)離死不遠了,往日縱有得罪,阿惠也莫要放在心上。”

原來尉景這些時日擔驚受怕,唯恐高歡一死,高澄舊事重提,畢竟當年若不是礙於高歡的情面,高澄是真恨不得新仇舊怨一起算清楚。

不過尉景這些年操行有了很大的改變,歷史上他也是挨了原主的整以後,才改了舊惡。

對於一般人來說,棄惡從善不代表過去的惡能一筆勾銷,但尉景確實是有這個資格的,哪怕不是做給侯景看,憑著尉景對高歡的養育之恩,高澄也不可能在尉景從善以後對他下手,這樣只會寒了人心。

“姑母且放心,尉公若能克己奉公,造福百姓,澄又怎會再提舊事。”

哪怕高澄只稱尉公,而非厙狄幹一般尊稱姑父,但高婁斤得到侄兒這一諾終究是放下心來。

說罷,高澄又讓眾兄弟與兒女們上前向高婁斤見禮,來的路上,高澄已經將高婁斤與他家的關系說仔細了,眾人都不敢有所怠慢,一個個恭敬請安。

高婁斤打量著高氏子孫,嘴裏不住地說著:

“好孩子、好孩子,模樣真是像極了賀六渾小時候。”

說著、說著,自個兒又哭了起來。

高澄在建州住了兩日,在此期間,他召尉景來述政的時候,完全秉持著公心。

做得好的地方,高澄不吝誇贊,還需改進之處,他也會加以訓導。

高澄啟程離開的時候,尉景的氣色明顯有了好轉,只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在高歡時期能把吐沫星子噴高歡臉上的尉景,到了高澄掌權,卻也謹小甚微起來。

建州向西再渡汾河,則是高氏最開始的根基所在,晉州,州治依舊位於白馬城(山西臨汾)。

高家眾人之中,僅有高澄與高洋有過在白馬城生活的記憶,老宅早已被人騰空,可高澄只是讓諸弟入住,自己死活都不肯住進去,於是又由晉州刺史薛修義再為高澄尋覓了一座大宅子,供他與側室及子女們歇息。

薛修義是高敖曹的獄友,兩人都曾被爾朱榮拿下,隨身囚禁。

孝莊帝殺爾朱榮後,薛修義與高敖曹脫困,高敖曹與其兄高乾被任為河北大使,回鄉招集人馬,而薛修義則被授予弘農、河北(山西平陸)、河東(山西永濟)、正平(山西新絳)四郡大都督,與時任晉州刺史的高歡做了鄰居,兩人得以在暗地裏結交。

高歡入晉陽以後,時任南汾州刺史的薛修義便順理成章的投入高歡麾下。

別看他如今已經是六十四歲的年紀,又是行伍出身,久經戰陣,可精神頭卻壯得很,不似大多數將領,一到晚年便疾病纏身。

如果說汾州刺史辛術是潘樂通向洛陽的第一道封鎖,晉州刺史薛修義則是第二把鎖。

夜裏,高澄翻來覆去睡不著,尋思是不是自己薄葬了賀六渾,導致他在地底下手頭拮據,來找自己要錢花銷。

第二日,高澄喚來紇奚舍樂,命他將白馬城唯一一座寺廟裏的和尚給捉來,給賀六渾做場法事,多燒些紙錢,不是當兒子的吝嗇,舍不得真金白銀,實在是國庫空虛,想來賀六渾也能夠體諒。

畢竟紙錢也是錢嘛,雖然不清楚在陰間的購買力,但多少點準沒錯。

於是當天白馬城周邊的香燭鋪子,紙錢幾乎被掃蕩一空。

辦完法事,北朝大孝子總算安心了一些,領著大軍由蒲坂西渡黃河,來到關中的時候,已經是秋天。

早在高澄還在河北時,由他親擬的有關沿海各州以曬鹽法制鹽的政令,就已經通過了門下省的審核,交由尚書省推行。

從南至北,徐州、膠州、青州、滄州、瀛洲、幽州無數官辦曬鹽場被設立,甚至連遼州都有少數幾處,這些曬鹽場由中央派人進行管理,由地方州郡兵維持治安。

大量低價官鹽流入民間市場,對鹽販們造成巨大沖擊的同時,也贏得了民眾的一致贊譽,當然,這些贊譽都是沖著齊王去的。

對於聰明人來說,你也別管為什麽同樣是在外巡視,德政就是齊王親自草擬政令,遷民這等惡事就是元善見獨斷專行,齊王遠在外地,不能阻止。

道理就是這麽個道理,你若是不信,便抓你下獄關你三天,或者不許你子嗣參與科舉,反正宗族興旺就是你的軟肋,扣帽子這種事,齊王殿下最擅長不過。

有人歡喜有人愁,民眾們得了實惠,鹽販們就慘了,尤其是大鹽商們,小鹽販無利可圖,大不了改行,可大鹽商們手頭囤積了大量煮鹽,如今官鹽以其低廉的價格,廣受民眾好評,誰還去買相較於曬鹽,更為昂貴的煮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