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藥王

新科進士們入齊王府答謝恩情,別看小高王光顧著和元季艷偷歡,但也掛了一個主考官的名,他雖不曾親自閱卷,但最終在錄取名單上蓋印的還是高澄。

高澄於王府設宴,款待一眾進士,並準備按照前例,名次高者留在洛陽,塞進尚書省六部觀政一年,名次低者發往地方,同樣是一年的時間學習治理。

一眾進士中,也確實有不少人被高澄留意,如經典科第十的庾季才。

庾季才時年二十七歲,荊州新野人,他幼時穎悟,八歲誦《尚書》,僅十二歲便通《周易》,在讀書之余,好占玄象。

小高王見證過神算子劉靈助的興起與覆滅,也不敢小覷了玄象一道,人家只是算了一卦,說三月末必入定州,還真就準時的在三月末被侯淵傳首定州城。

高澄得知庾季才對天象亦有研究,宴後留下庾季才,又召來太史令與之切磋。

自魏晉以來,著史歸於著作郎,而太史令則專掌天文歷算。

一番交談後,高澄發現太史令在天文歷算一道,居然還說不過庾季才,心中更為欣喜。

他倒沒把神情沮喪的太史令給撤換了,好生安撫了對方一番,便把他放了回去。

但以後對天象玄學若有不解,自然是會召來庾季才詢問,而非太史令,若有難以抉擇之事,也少不得讓他替自己蔔上一卦。

畢竟親身經歷魂穿這回事,小高王也不再是堅定的唯物主義信仰者,他臟了。

其實高澄也是讀史不深,若他知曉庾季才日後會著《靈台秘苑》一百二十卷,與其子庾質又共著《垂象志》一百四十二卷,《地形志》八十七卷,便也不會驚詫於對方在天文歷算上的才能。

此次科舉,囊括的人才不再少數,只不過他們之中絕大部分注定要歷經磨勘,也只有庾季才等極少數簡在王心之人,才能迅速展露頭角。

打發走了一眾進士,高澄迫不及待去見一人。

那人來自江南,這些年小高王沒少派人尋訪他的蹤跡,功夫不負苦心人,如今終於把他‘請’來了北地。

齊王府周邊一處大宅院裏,一名老者知曉來人便是大魏齊王以後,無奈道:

“大王若要見老朽,只需遣人相召即可,又何必勞師動眾將我一家老小盡數綁來洛陽。”

高澄聞言,不敢怠慢:

“孤久聞先生大名,日夜祈盼能與先生會面,奈何相隔大江南北,夙願難償,孤命人將先生請來洛陽,不曾想他們卻冒犯了先生家眷,孤今日便向先生請罪,若有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這世上能讓高澄如此鄭重對待的人並不多,但這位老者恰恰就是其中之一,他並非鴻儒,也無軍政才能,但是一手醫術,堪為當世第一。

老者名叫全元起,便是‘得元起則生,舍之則死’的那個元起。

高澄躬身向全元起賠罪,全元起卻不敢受這一禮,他雖有妙手回春之能,但說到底也只是個醫者。

“大王無需如此,老朽萬不敢當。”

全元起上前攙扶,高澄卻趁勢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與全元起同榻而坐,感慨道:

“孤將先生請來北地,並非只為一己之私,孤幼時曾見庸醫誤事,害人性命,便有志於學醫,懸壺濟世。

“年歲稍長,又知一人治不了天下疾病,又立志於學成後,廣收門徒,讓世上多些救人的良醫,少些害人的庸醫。

“然父王草創基業,孤身負重任,便再也無暇抽身研讀醫書,但大興醫道的志向卻未曾改變!”

全元起聞言疑惑道:

“醫道?”

“沒錯!便是醫道!”

高澄肯定道:

“醫者承黃公之術,懷濟世救民之仁心,存謹慎負責之品質,倡畢生鉆研之精神,即為醫道。

“全翁曾歷仕宦,得居侍郎之位,卻視富貴如閑雲,棄職著書,窮盡心血,得《注黃帝素問》八卷,以留後人,當為醫道之大成者。

“孤有意在洛陽開辦醫學,還請全翁僑居於此,任院長,以醫者仁心、品質、精神,教化生員,救世人之疾苦。”

說罷,高澄拿出一份詔書,誠懇道:

“孤聽聞全翁北上,即向天子請命,以著書之功,為全翁封賜縣伯,食邑五百戶,若全翁願居此任,只三年時間,孤願再以教化之功,為全翁請侯爵之封,若有一日桃李滿天下,孤願再以濟世之功,為全翁請公爵之封,還請全翁以天下百姓為念,莫要推辭。”

全元起雖然當過一段時間的侍郎,但確實是沒有爵位的,如今高澄將所謂伯爵、侯爵、公爵一個個大餅朝他扔來,再怎麽視富貴如閑雲,也招架不住。

與官位不同,爵位是可以傳系子孫,又有誰能忍住這般誘惑,況且小高王說話又好聽,什麽著書之功、教化之功、濟世之功,哪怕是將來賞賜爵位也是師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