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定計

蕭淵明的勸降信還在去往合肥的途中,段韶等人領五萬主力騎兵與二萬州郡兵已經抵達淮陰與高澄匯合。

“朕能得壽陽,全賴長猷(陳元康)獻謀與諸將用命。”

慶功宴上,高澄舉杯對眾人說道:

“八公山一役,揚我大齊天威,望諸君繼續努力,奪下合肥,全據淮南!”

眾人紛紛舉杯相對,齊聲恭維是高澄臨陣決機才有此勝,盡皆滿飲杯中酒。

宴席上,高澄與眾將歡歌曼舞,難得盡興。

自太昌二年,即公元533年起,高澄便一直在強調軍中紀律,嚴禁私掠百姓,過往大多是高歡、高澄兩父子親自統軍,少有如壽陽一戰分兵。

壽陽作為與合肥並列的淮南兩大重鎮之一,繁華毋庸置疑,揚州還要等未來大運河開鑿,才會興盛起來。

這一次眾將領兵入壽陽,能夠嚴格約束軍紀,以最快速度恢復城內正常生產生活,更讓高澄喜出望外。

齊軍占據壽陽,因展現出來的良好紀律,並未禍禍百姓,故而不曾激起壽陽百姓的抵抗,畢竟壽陽這些年,本就在南北之間反復易手,壽陽百姓對於是當梁人,還是當齊人,抵觸情緒與江南不能等同。

當夜,君臣盡歡,宴罷人散。

翌日,宿醉後的高澄喚來陳元康等四名謀士與段韶,問策道:

“壽陽、淮陰既下,我等也算在淮南站穩了腳跟,欲全據淮南,為今之計,又當如何作為?”

陳元康昨日因獻策之功,被高澄賞了三千匹布,與段韶、高敖曹、斛律金等同,為第二賞格,僅次於生擒蕭淵明的彭樂,著實惹得其余三名謀士羨慕。

今日高澄問策,王峻當先建議道:

“合肥,淮南重鎮也,若取之,各地必然望風而降,全據淮南易如反掌,臣以為當集重兵攻合肥。”

此言一出,不等高澄斟酌,王偉便反對道:

“合肥守備充足,又有名將鎮守,壽陽前車之鑒在前,必然不會出城浪戰,臣以為不可急圖,不如分兵攻略淮南諸地,陛下親領十萬精銳逼近合肥,使江南梁軍不敢渡江救援其余州郡,待合肥淪為江北孤城,若梁人不南撤,城內也是人心惶惶,破城並非難事。”

此言一出,高澄頓感後背冒出一股寒氣,十萬大軍臨合肥,總覺得不是什麽好兆頭,但仔細想來,王偉所言並非沒有道理。

吃了壽陽的虧,梁人必無可能再被他勾引出城,蘭欽雖為名將,但並無傲骨。

他與蕭衍寵臣朱異與太子蕭綱寵臣韋粲交好,曾受羊侃當眾羞辱:你小子以銅鼓買朱異為父,韋粲為兄,歸依不當。

蘭欽當然沒有認朱異作父,就這侮辱,最後低頭的還是朱欽,哦不,蘭欽。

事後,蘭欽向羊侃下拜謝罪,第二天有大臣告訴蘭欽,你雖然屈膝認錯,但是羊侃並未消氣,你能否再去拜一次。

你猜怎麽著,這位在《梁史》中與陳慶之並傳的當世名將,依言又一次向羊侃請罪,才使辱罵他認朱異為父的羊侃消了氣。

蘭欽此人能屈能伸,高澄心知若其決心固守,哪怕在城外罵臭其祖宗十八代,蘭欽也能置之不理,若依王峻之言,強攻合肥,縱使能得此城,軍民傷亡估計要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按照王偉所言分兵攻略各地,是合肥淪為孤城,不管梁軍最終會不會放棄合肥,城內人心必然動搖。

此時南梁在淮南其余州郡僅有當地少數州郡兵駐守,大不了請自己的貴客蕭淵明多走幾趟,繞城轉悠幾圈,想來除了抱定要與城池共生死之人外,其余守將多會選擇獻城投降。

將淮南各地盡快納入北齊體系,恢復生產,高澄也可不急不緩的再去圖謀合肥。

心中已有計較,但高澄還是望向段韶、陳元康等人,想聽聽他們對分兵之計的看法。

北齊將領勇則勇矣,但多是高敖曹、彭樂這等勇而少謀之人,智勇兼備的將領,僅段韶、慕容紹宗、侯淵等寥寥數人,其中以段韶眼光最為長遠,於是才有了今日召他前來問計。

段韶見高澄看向自己,進言道:

“臣以為王常侍所言分兵之策頗有道理,然陛下萬金之軀,不可輕易赴險,是否該進逼合肥,以震懾江南,臣以為還需再作商榷。”

王常侍即指王偉,與兩漢時期不同,常侍非指宦官,曹魏時將散騎與常侍二職合一,稱為散騎常侍,以士人任職,為皇帝顧問,在朝則規諫過失,出行則騎馬隨從,高澄征召王偉入朝,便是授予其散騎常侍一職。

散騎常侍中的資深者,則稱為祭酒散騎常侍,陳元康便又被稱作陳祭酒。

段韶知道進逼合肥,震懾江南是個好主意,梁人因害怕齊軍趁機偷渡長江,直驅建康,肯定不敢渡江救援淮南諸地,只得隔岸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