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著史

小黃花能看透的道理,輕霄也懂,她不清楚這位‘平秦公’的具體身份,甚至所謂平秦公,還是從主母口中聽來。

也不知曉他有什麽目的,但能知道他對自己母女懷有善意,是為她們撐腰來的。

瞧瞧正吵鬧得不可開交的宋家夫婦,就連宋欽道都有了個男人樣,這可是輕霄被穆子倫贈送給宋欽道以來,她從未見過的。

輕霄於是坐回到了小黃花的身邊,小黃花夾起菜肴喂到嘴邊,輕霄攏起頭發,湊嘴吃下,母子倆其樂融融的模樣讓身旁的高澄不自覺地帶上了笑,忽略了輕霄臉上可怖的傷痕。

堯師將全元起帶到宋府的時候,宋家夫婦早已經停止了爭吵,相互置氣的兩人還是起身向他見禮。

全元起不只是一名醫官,高澄九年前將他從江南綁來北方,為了讓他一心為自己做事,許諾以著書之功,為全元起請封縣伯,食邑五百戶,若他願意擔任醫舍舍長一職,教授醫術,只需三年時間,便以教化之功,為他請侯爵之封,若有一日桃李滿天下,則以濟世之功為其請公爵之封。

這張大餅也不是空畫,公爵還差了點,但六年前高澄便兌現承諾,授予全元起縣侯之位。

宋欽道職位雖高,爵位卻低,只是最低等的縣男,這也正常,畢竟文官難立軍功。

全元起與宋氏夫婦相互見禮,又來到高澄面前,口稱平秦公。

在來的路上堯師便已經將高澄偽冒身份一事告知。

高澄與他寒暄了幾句,便為輕霄引見,全元起仔細查驗輕霄臉上的傷勢,而高澄也在打量全元起身後十歲的少年。

少年作藥童打扮,他清楚眼前人的身份,頑皮的朝高澄眨眨眼,對這位北齊天子沒有一絲畏懼,反而顯得極為親近。

高澄也不惱,招呼少年近前,親切地問道:

“前段時日與全翁遊歷關中,可有收獲?”

“見了許多疑難雜症,也認了許多藥草。”

少年乖巧回答道。

高澄聞言,大為滿意,他勉勵道:

“學無止境,切不可有自滿之心,若遇到了不懂之事,當勇於提問,虛心求教。”

少年連連點頭,將高澄的教誨銘記在心。

不遠處的宋崔氏見到這一幕誤以為少年是這位平秦公的子侄輩,說對也對,高澄一直將少年當子侄輩看待,少年姓孫,名思邈,便是九年前高澄從關中抱來,交由全元起診治的嬰孩。

孫思邈自記事起便在高澄的安排下跟隨全元起學醫,他在醫學上的天分,連全元起都贊不絕口。

出於高澄的授意,以及對孫思邈天分的愛惜,全元起對他可謂是傾囊相授,當然了,學醫不能只學理論,更少不得實踐。

自七歲起,孫思邈便告別父母,時常跟著全元起遊歷各方,接觸疑難雜症,當然了,高澄對兩人在乎得很,始終派遣侍衛隨行。

自家之事自家知,就高澄日常的荒淫生活,也就只能指望全元起、孫思邈這對師徒給自己食療、藥療來延壽了,否則還真不一定比他爹高歡活得長久。

賀六渾四十四歲走的,高澄也知道自己問題所在,但就是戒不了。

“全翁,輕霄夫人臉上的傷勢可有痊愈的機會?”

高澄見全元起瞧了好一會,忍不住問道。

全元起嘆息一聲,讓輕霄與穆黃花的心都糾了起來。

“平秦公且放心,看似嚴重,但也只是傷及皮肉,只需敷藥半月便可痊愈。”

不是,那你嘆息個什麽勁,合著這毛病自古有之,高澄好一陣無語。

“如此,便有勞全翁了。”

“舉手之勞而已。”

旁邊的輕霄母女聽了兩人對話,也是一臉喜意,哪個女人願意頂著可怖的傷疤過一世。

全元起轉身對輕霄叮囑道:

“往後我會讓門下弟子每日送藥上門,貼敷在傷口即可,謹記敷藥期間莫要讓傷口碰了水。”

輕霄帶著黃花下拜,哽咽著連聲謝恩。

全元起趕忙扶起二人,笑道:

“無需多禮,老朽不過受人之托而已。”

輕霄便要再謝高澄,可他已經起身,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了宋欽道的妻子宋崔氏。

“你為主母,便能在婢女臉上刻一個宋字。”

高澄邊說邊走,來到了宋崔氏面前。

“你……你要作甚。”

宋崔氏略顯慌亂,她看向丈夫求助,宋欽道卻置若罔聞。

高澄湊近身子,用只有宋崔氏能聽見的音量低聲道:

“朕為天子,又能否在你臉上刻一個高字。”

‘噗通。’

宋崔氏跌坐在席上,她終於明白丈夫今日種種異常,恐懼得肝膽盡喪。

“陛……”

正要開口求情討饒,卻被高澄狠狠一瞪,又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