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摩訶毗羅所忘卻的(第2/2頁)
雖說保鏢這行只看“保住了沒有”,但其實戰績也是很重要的。
空手對抗八名持槍又有經驗的暴徒、在被先手射擊一輪的情況下反手殺死其中四人——哪怕對方手中只有手槍,但這也是足以被誇耀的戰績。若非是她被另一位大老板通緝,否則其實她是不缺雇主的。
但她沒得選。
要麽是餓死、或者被報復虐殺,要麽就拋棄尊嚴與道德、獲得更強大的軀體,恢復自己的待遇。
她當然要選擇後者。
可隨著她感受著體內胎兒的律動,她漸漸改變了想法。
她感受到了,那並非是一團肉,而是一個新生命……
是自己的孩子。
快要臨盆之時,她徹夜難眠。她後悔了,想要帶著孩子離開——可結果是冰冷的否決。
最終通過發色確定,他至少是白色的。
但如果是貓咪或者狗的話。就不夠稀有了。稀有的是白色的老虎,因此還要再等幾年,等靈親症定型之後。
老板糾結了一下,還是決定——就它了吧,放幾年先看看貨。不必再生了。
她帶著恐懼,哺乳著自己的孩子、淚如雨下。等待著注定的分別之刻到來。而那位老板懶得撫育嬰兒,似乎對她也沒有那麽上心了。因此大方的允許她把孩子養到三四歲,等孩子靈親症顯化之後,確定他真的是白色老虎,然後再帶著孩子一同前往上城區。
四年過去,分別之期已至。其中她無數次對摩訶毗羅說,要聽老板的話、要照顧好自己。
她是崇光島人,因為沒有工作才會前往幸福島。她給自己的孩子取名為“摩訶毗羅”,這句話在崇光島方言裏面,意思是“偉大的英雄”。
她希望摩訶毗羅未來能夠成為英雄——
在幸福島成為了英雄,就得到了完美、幸福的人生。那是比保鏢、護衛更光明的未來。
但最終,摩訶毗羅卻沒有離開她。老板並沒有派人來把他接走。
隨後是五年。六年。
當摩訶毗羅七歲生日的那天,他的靈親症開始顯現並直接惡化為重症。她終於得知了真實情況。
因為那位“老板”的孩子早在四年前就夭折了——被另一夥無碼者殺害了。
他不再需要一個陪同自己孩子一同長大的玩伴與保鏢了,一切都失去了價值。
但幸運的是,他並沒有遷怒於摩訶毗羅和他的母親……或者說,已經過去了三四年,那位老板早就忘記了這件事。他找到了更好的貼身保鏢、更好的刺客。他忘掉了自己還曾經許下過一個約定,讓一個不該出現的孩子因此而誕生。
而直到現在,那位老板自己也已然因意外而亡故,而他的繼承人對販賣這種超驗錄像的生意並不感興趣。於是他就切斷了與下城區的所有聯系。
那位直到死亡,也不知道他名字究竟叫什麽的“老板”,他麾下的那位“拳場管理人”也終於擺脫了束縛——並靠著拳場,成立了自己的勢力。
摩訶毗羅名義上、以及血緣上的父親,想要將他奪走。培養成自己的打手,作為可靠的繼承者,在自己打不動了之後頂上來。
此時,他已經不需要自己下場打拳了。但是他所建立的勢力——名為黑虎組的無碼者集團,是因為他的強大而聚集起來的,如果他變得衰弱了、他們的“忠誠”也將瓦解。因此,他必須時不時下場親自殺個人,來證明自己依然強大。
可他也知道,自己終會老去。所以他渴求著一個能夠在繼位之後不會清算自己、又有能力把組織撐下去的繼承人。
這時,他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了——說起來,自己好像還有個兒子來著。
因為老板的孩子死的蠻早的。如果運氣好的話,他或許還沒來得及被老板接走。
失去了雙腿的她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摩訶毗羅被他的父親奪走。
但因為摩訶毗羅的激烈反抗,他每周可以回來一天、看看他的母親。
為了懲戒摩訶毗羅、為了發泄自己積累的不爽、也同時為了讓自己的兒子馴服,摩訶毗羅經常被他父親痛揍。名義上是訓練,實際上就是在虐打。
當摩訶毗羅回到母親身邊的時候,她就會用心痛、憐憫、自責、哀傷的目光注視著自己,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傷口。
“……會痛嗎?”
她沙啞的聲音顫抖著,如此問道。
明知故問。傷成這樣了,怎麽可能會不痛?
摩訶毗羅心想。
“不痛。”
但為了不讓母親擔心,摩訶毗羅總是滿不在乎的如此答道:“完全不痛。”
久而久之,摩訶毗羅就真的忘卻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