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詩集

夜幕降臨,呂頤浩才回到府中,他去安撫勸說太學生,忙了一下午,等太學生和百姓散去,他才疲憊不堪回到府中。

他在書房剛坐下,管家送給一封信和一只木匣,“老爺,陳慶已經在天黑前離開臨安了,這是他朋友轉來的信和物品。”

呂頤浩點點頭,他知道天子手諭,陳慶必須在天黑前離開臨安,基本上就是被押送離開的。

他看完了信,又看了一眼木匣,不由笑了起來,吩咐使女道:“去把繡娘叫來!”

片刻,呂繡匆匆來到祖父書房,她十分擔心陳慶的情況。

呂頤浩看出孫女眼中的擔憂,便笑道:“天子已經釋放陳將軍,他是被押送離去的,所以沒法來拜見我,走之前他寫了一封信給我,另外他把這只木匣給你,我也不知道是什麽?”

呂繡終於一顆心落下,她聽說陳慶還居然給她一件物品,她心中既歡喜,又有點羞澀,美眸眼波一轉,目光落在木匣上。

‘轉呂繡姑娘’五個字寫得蒼勁有力。

呂繡咬一下嘴唇,在祖父笑吟吟的目光下,她鼓足勇氣拾起了木匣。

“你不打開看看嗎?”

呂頤浩笑道:“我也很好奇裏面是什麽?”

呂繡羞怯打開木匣,裏面竟然是一本冊子。

“啊!是易安文集,好像是易安先生親筆寫的。”

呂繡翻了一頁,發現裏面還寫了幾行字,嚇得她連忙合上。

“祖父,是易安先生贈送給陳將軍的一本詩文集。”

呂頤浩點點頭,“我也聽說了,陳將軍資助了她一大筆錢,這幾年李清照確實很落魄,想不到他還有憐香惜玉之心。”

呂繡噘嘴不滿道:“祖父,這不能叫憐香惜玉吧!這是愛惜文才!”

呂頤浩呵呵笑了起來,“李清照四五十歲的人了,用憐香惜玉確實不當,是祖父說錯了。”

“祖父,金國會放過陳將軍嗎?他在路上會不會有危險?”呂繡咬一下嘴唇又擔心道。

呂頤浩沉吟片刻道:“確實有這個可能,但他應該有準備,以他的武藝和才智,金兵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你也不要太擔心了。”

呂頤浩心中也有點擔心,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已經盡力,剩下的事情他就愛莫能助了。

……

呂繡回到自己的小樓,打開了李清照手抄的詩文集。

第二頁上寫了幾行字。

‘山上有樹,枝條粗壯,春暖花開,枝繁葉茂’。

這四句話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但呂繡反復吟讀,一雙一雙黑寶石般的美眸漸漸亮了起來。

她提筆在紙上寫下一首詩: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呂繡讀著最後兩句,想到上面寫的‘山上有樹,枝條粗壯’,她一時忍不住捂著嘴吃吃地笑了起來。

……

千石客船順著運河北上,夜裏也沒有停泊,八名船夫分成兩班,一班睡覺,一班夜裏搖船。

陳慶站在甲板上,望著兩岸黑黝黝的民宅,萬籟俱寂,只聽見劃槳的水聲。

距離臨安已經有幾十裏了,陳慶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這次遭遇雖然只有短短三天,但對陳慶卻影響巨大,他切身地感受到了南宋朝廷的軟弱和對金國的畏懼,以及朝臣們為了自身利益不惜出賣抗金將領。

更讓陳慶感到寒心的是天子趙構的虛偽,他真是關心太後嗎?其實不然,他很清楚自己是換不回太後,趙構真正關心的是停戰、議和,用出賣自己來獻媚金國。

他是在利用自己這件事向完顏昌表態,只要金國肯議和,一切都可以商量。

好在趙構畢竟是君主,他不敢做得過份,在數十萬百姓高聲反對,在朝廷百官迅速改變立場後,他也不得不讓步妥協了。

陳慶望著手中銀牌,這是一面類似於後世的獎章或者錦旗,月光下,銀牌上的‘忠君愛國’四個大字格外刺眼。

這是他戰勝完顏活女、將神宗金佛獻給天子的表彰,可惜一面是忠君愛國,一面是把他交給金國換取太後,這件事放在一起實在太荒謬,太諷刺了。

陳慶的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冷笑,隨手將銀牌扔進了水裏,‘忠君愛國’四個大字也一起被河水淹沒。

客船有兩間船艙,一間是主人艙,一間是隨從艙,呼延府的三個家丁就住在隨從艙內。

這三個家丁的武藝確實不錯,名字也有趣,分別叫做呼延甲、呼延乙和呼延丁,宋朝嚴禁蓄奴,但豪門大戶都各有變通之道,比如丫鬟到十八歲後必須要回家嫁人,這是宋朝律法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