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蔣外婆的墓地在京城八寶山。

清明時期總是多雨, 初夏早上起來外面就一直下著蒙蒙細雨,她知道今天岑淮安也要跟學校去給烈士掃墓,囑咐他穿好雨衣。

她和岑崢年坐公交車先去蔣外公家, 此時蔣家的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

不過也有沒來的,工作實在忙推不開, 連休息日都不能休息的,比如大舅媽楊梅,她的工作都是說來就來,而且必須抓緊處理的那種。

小孩子也都沒來, 送去學校了。

此時依舊下著細如牛毛的小雨,蔣外公年紀最大不能淋雨, 蔣知書開著車, 帶著蔣外公蔣二舅、二舅媽一起先去,其余的人搭公交過去。

到地方下車時,外面的雨也沒有停, 只不過小了些。

岑崢年手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罩在初夏的頭上,兩人跟著所有人一起往墓地走去。

蔣大舅走在最前面,他今天面色看著更嚴肅了, 所有人的神情都帶著沉重,連最跳脫蔣知達今天也是穿著端正的黑色中山裝,臉上沒了平時的嘻嘻哈哈。

八寶山公墓埋葬著很多人, 今天來掃墓的也不止蔣家一家人。

不過不管認識不認識的,大家碰到也只是互相點一下頭, 沒有寒暄。

蔣外公和蔣知書他們已經到了,蔣知書在一旁清理著墓地周圍邊角縫長出來的雜草, 蔣外公坐在墓地前, 一邊往火盆裏扔著金元寶之類的, 一邊對著墓碑說話。

蔣二舅就在一旁給蔣外公遞紙錢,低著頭眼睛紅紅的。二舅媽則是站在一旁,她看著墓碑上的字,眼神有些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墓碑周圍擺放著幾盆正開花的花,不僅僅有菊花,還有梔子花、迎春花、紫丁香……

初夏和岑崢年走過去,也把手中的鮮花放在墓碑前。

這是她特意準備的,這會兒沒什麽花店,但有賣盆栽花草的市場。

初夏來之前和岑崢年去買了黃色和白色的菊花,她用報紙還有彩色的布把花紮成花束,點綴一些花朵小的花和枝葉,整束花很好看。

岑崢年看到初夏包好的花,好像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微揚起:“我外婆看到一定會喜歡,她很愛花。”

蔣外公喜歡種花草的愛好還是蔣外婆帶的。在岑崢年的嘴裏,蔣外婆是個很有生活雅趣的人,初夏聽著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優雅的老人形象。

其他人該上香的上香,該猜祭品的擺祭品,岑崢年默默拿著提籃裏帶過來的小掃把,打掃墓碑周圍。

等所有人都祭拜完,蔣外公也把該說的話都和蔣外婆說完了,岑崢年才跪在了蔣外婆的墓前,初夏跪在他旁邊。

“外婆,我帶初夏來看你了。”

初夏:“外婆,我是您外孫媳婦初夏,對不起現在才來看您。”

她一臉鄭重地上完香說:“您還有個曾外孫,但今天他要去給烈士掃墓,不能來看您,下次我帶他來。”

初夏沒多說什麽,認真地祭拜之後,就撐著傘站在一旁,把傘遮在岑崢年的頭上。

岑崢年的話本就不多,他就在那裏跪著,看著墓碑上雕刻的外婆的名字,眼裏浮現想念。

然後他低頭給外婆燒紙錢,還有一些紙紮的,蔣外婆生前喜歡的東西。

雨還在下著,整個墓園裏都籠罩在一層水蒙蒙、陰沉沉的雨幕裏,好像老天都知道這天親人們很傷心。

初夏低頭看著岑崢年,雨水落在墓碑前的石板上,打濕了他的褲子,他絲毫沒在意,專心地給蔣外婆燒東西。

等他全部燒完,他站了起來,看著墓碑說:“外婆,以後我們再來看您。”

初夏都沒聽到他和蔣外婆說什麽自己的事,詫異地問他:“這麽快就要走嗎?你和外婆說完話了?”

“嗯。”岑崢年低頭去看初夏的膝蓋,因為碑前的石板被雨打濕了,她那裏浸了一團明顯的水漬。

“我在心裏和外婆說的,她能聽到。”

岑崢年蹲了下來,用手帕在水漬那裏擦了擦:“冷不冷?”

初夏看看蔣外婆的墓碑,面上有點泛紅,趕緊伸手拉他:“這是外婆墓前,你幹什麽呢?”

岑崢年擡頭,嘴角噙著一抹笑:“外婆看到我們感情好會更開心。”

不過他還是順著初夏的意思站起來了,因為手帕再擦那裏也擦不幹,得回家換衣服。

蔣外公掃完墓精神有點不濟,他讓小輩們各自回家,除了蔣知書送他回去,其他人都不用再去他那裏。

岑崢年也和初夏坐公交回家。

坐在公交車上,初夏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心情並不是很好。

她想爺爺了,可是她卻不能光明正大的祭拜他。

岑崢年以為她是累了,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說:“你休息一會兒。”

初夏“嗯”一聲,靠在他身上,繼續看著外面,情緒依舊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