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二場

下了馬車之後,明明已在車上睡過一覺了,柳賀依然有些困,呵欠打個不停,考試時他還沒什麽感覺,這一考完,精力的消耗果然不是其他考試能比的。

不過他還是強撐著困意吃了頓飽飯。

這也是柳賀讀書的原則之一,無論書讀得如何,一日三餐必須要吃飽,身體健康了才有心思考慮其他事情。

吃過飯之後,他立刻大睡了一場,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時天光都已大亮了,驟然看到那麽亮的天色,柳賀恍然間都有些不適應,盡管如此,他還是躺在床上攤了會煎餅,才慢吞吞地下了樓。

柳賀發現,平素熱鬧的客店今日也是靜悄悄的,據客棧夥計說,士子們大多還在休息,柳賀已算起得早的了。

柳賀睡了一場,昨日考試導致的疲累都消散了,他要了一份粥,吃了些鹹菜,腸胃也稍稍熨帖了些,在考場上吃糕餅之類的難嚼又冷硬,柳賀自認不是養尊處優之人,卻仍是沒法習慣。

飯都吃不飽啊!

過了一會兒,施允也下了樓,他和柳賀要了一樣的飯食,兩人便這麽靜靜地喝著粥,卻沒什麽說話的興致。

等這頓飯吃完,兩人才稍稍有了些精神。

“我帶了本話本打發時間,你可要看?”施允忽然問道。

柳賀:“……真巧,我也帶了一本。”

“先歇一歇再看。”

一旁的夥計們聽到兩人對話也是無語,自昨日起,旁的士子都在討論頭場考得如何,唯這二人盡說些與考試不相幹的話,也不知是考累了,還是根本未將考試之事放在心上。

柳賀和施允的想法很簡單,考便考了,無論答得如何,也不可能從從考官手中將考卷奪過來修改,還不如一無所知地去考明天的第二場。

當然,從某種程度上說,此次鄉試的結果從第一場考完時就已經注定了。

鄉試歷來注重頭場,頭場之中更以四書義為重,朝廷三令五申都不起作用,畢竟第一場考的是經義,經義又有固定的注疏,考官閱卷時只需參考注疏,便能將有真才實學的士子篩選出來。

不過頭場雖重,若是第二、三場考得沒眼看,考生的成績也會受到影響,因而歷來的科舉名次前列者都是三場皆可圈可點的士子,對柳賀來說,第二、三場並不算很難,畢竟五言八韻詩已經自其中剔除了。

感謝,感恩。

作為一個以《詩》為本經的士子,不會寫詩這件事著實令柳賀覺得羞恥,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不擅長便是不擅長,他已經努力過了,寫詩這種事就是缺乏成果。

……

柳賀與施允歇了一日,第二日上午,兩人一邊倚坐於窗台之上,一邊翻著《大明律》,一人說判語,另一人回答,兩人好似較上勁了一般,語速越來越快,到最後幹脆連官話也懶得說了,說起了鎮江方言。

對於士子們來說,第二場可以說是難度相對低的一場,但這只是相對第一場而言,在實際考試中,也有第二場題出得難的時候。

作為考生,不管哪一場都不能夠放松。

而到了十二日的四更,一眾考生依然相聚在考場前,柳賀與鎮江府眾士子聚在一起,此次丁卯科鄉試共有四千余士子參加,鎮江一府約莫有兩百人左右,柳賀只與施允及府學中的士子們相熟,與丹陽、金壇二縣的士子交情並不深。

不過眼下,他與姜士昌一道,都成為了鎮江府內年少有為的士子們的代表。

鎮江府不遠處便是常州府的士子,唐鶴征在人群中遙遙同柳賀打了個招呼,柳賀也還以一禮。

之後一眾考生便按順序進了龍門,流程與三日前一樣,第一場時龍門外依然有些

亂糟糟的,此時卻極有條理。

柳賀依然回到了原先的號舍,但守在他面前的軍士卻換了一人,當然,這些細節並不重要,考卷發放後,柳賀便將題目整體閱覽了一遍。

鄉試第二場考論一道,三百字以上,詔、告、表內科一道,判語五條,柳賀題練得不少,但真正系統性地考還是第一次,此前小三關中雖然也考過這類題型,但鄉試畢竟才是最專業的。

論考的是“君子深造之以道”,這是孟子的話。

柳賀略一思忖,開始論述孟子這話說得多麽對,孟子這話的意思是,君子按照正確的方法來提升自己,後一句接的是欲其自得之也,

柳賀論述按以道深造的正確性、必要性,以及深造之後能取的效果與意義,對他來說,寫一篇三百多字的文章可謂輕而易舉,何況柳賀的邏輯性一直比較強,他無論正著說反著說都能將文章的邏輯說透了。

論才寫完,柳賀便有些想去廁所,他正要示意,忽然想起考場規矩,要寫了兩篇文章之後才能如廁,他只能強忍著將寫了一篇詔,這一篇是《擬漢始置五經博士詔》,這就相當於現代考申論模擬一篇公文,最基礎版的大概就是英語作文,假如你是李華,你要給你的外國朋友皮特寫一封信,雖然前者看上去更高大上,但題材上其實是有相似之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