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世道不公(第2/2頁)

“各處都有這樣的人,莫要將他們放在心上。”

這幾人年歲都與柳賀相當,還有比柳賀大上幾歲的,這幾人年過弱冠卻連府試都未通過,雖掛著士子的名號,卻連童生都不是,在家中也常為親人、好友所譏,因而心思早已扭曲,對年紀輕輕便考中解元的柳賀嫉恨不已,不過他們對外不顯露出來,只在這種滿是自己人的聚會中才顯露出本性。

……

幾人喝酒喝到正酣,忽聽窗外鑼鼓聲響起,府城主道上,一支隊伍浩浩蕩蕩地向前行進著,領頭幾人手捧儀仗,正要向東面清風橋的方向而去。

“發生了何事?”

鎮江府城說大不到,說小不小,在這得意樓的二樓便可將街上諸事盡收眼底,誰家娶親,誰家辦喪事,酒樓的夥計都能說上一二。

果然,過了一會兒,就見一夥計道:“說是去送會試喜榜的!”

“我鎮江府這一科有人中了進士?”

“嘉靖四十四年後,我鎮江府時隔六年又有士子中進士了,當真可喜可賀!”

“我觀這報錄人是往清風橋去的,莫非是柳解元中了?”

聽到酒樓中其他客人議論,葛長理不屑一顧道:“城東又並非只有一座清風橋,這次參加會試的舉人也不止一位。”

“既然客人們要知道,你便再去打聽一番。”掌櫃催促夥計。

夥計笑嘻嘻地應了。

葛長理這一桌上,眾人也沒有心思再喝酒了,他們雖然沒有考進士的本事,對於考中的是誰這件事還是挺關心的。

如同葛長理曾與柳賀當過一陣同窗一般,酒桌諸人多少也是認識一兩位舉人的,對方已經功成名就,自己卻依舊困囿於童生這一功名,心中當然百般滋味。

耳邊聽得夥計“蹬蹬”上了樓,眾士子臉上一副滿不在乎的神色,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

“說是有楊維新楊老爺。”

“楊老爺我認識,他家住城西,楊老爺是去年中的舉吧,今年竟就中進士了!”

“還有一位丹陽荊光裕老爺,他中了二甲。”

夥計喘著粗氣,酒樓中眾人卻仍不住問:“還有嗎?”

“這一科竟有二甲進士,咱們鎮江府有不少年沒出過二甲進士了吧?”

“要我說,咱們鎮江府最得意的時候還是嘉靖三十二年,一個一甲,一個二甲,還

有一個三甲,可惜曹老爺是金壇人,姜老爺又是丹陽人。”

曹大章科第名次高,官聲卻並不好,加之金壇百姓與鎮江府之間關系並不親密,在府城人眼裏,金壇人並不等於鎮江人。

說到荊光裕中了二甲的事,酒樓中不少人覺得他應當就是這一科甲第最高的士子了,一甲的難度著實太高了,一般人根本不敢想。

那夥計狠狠喘了一會,才順了氣:“還有……咱們城東的柳老爺考了狀元,金鑾殿上聖上欽賜第一甲第一名!”

酒桌上有人手中的勺子掉了。

葛長理半杯酒仍在杯中,此時灑在桌上他也未反應過來。

他疑心自己是聽錯了。

怎麽可能?

這柳賀怎麽會配?

他不過是個只讀死書的癡呆,又是鄉下出身,天子怎麽會看中這種人!

可夥計的話卻還未說完:“柳老爺會試也是第一,殿試又是第一,報喜的人說了,他是咱們大明朝第二個三元及第的!”

葛長理手中的酒杯終於掉到地上,摔成了兩半,他兩手氣到發抖,一不留神,整個人都向後摔去!

“這位公子,這位公子……”

待他醒來,看到的只有客棧掌櫃那張胖胖的臉,他的幾位知己已經不見了。

掌櫃笑道:“公子,你的幾位好友都去狀元公府上瞧熱鬧去了,公子也要一道去嗎?”

葛長理脖子一扭:“不去。”

“不去也好。”掌櫃道,“只是公子,您的好友離去時酒錢和菜錢都未結,您暈了過去,小人又請大夫給您看病,也花了一些銀兩。”

錢葛長理還是有的,他心中一邊生氣,一邊將欠的酒菜錢都付了。

然而掌櫃那張胖胖的臉還未離去:“還有,您摔了一個酒杯,那酒杯也是要賠的。”

葛長理本就因為急火攻心暈了過去,此刻再聽這掌櫃所言,只覺今日喝的那些酒在腹中翻攪,到這時候,他終於按捺不住,“哇”一聲全吐了出來。

看著化身梅花鹿彈了出去的掌櫃,又看到空蕩蕩的酒桌,葛長理心中萬千滋味。

老天實在不公啊!

豎子豈能當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