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新任知府

宰相一怒非同小可,王國光與王崇古著手去查此事,事情自然很快水落石出。

一切皆與吳桂芳及柳賀奏章中所說一致。

言官們此前口口聲聲稱柳賀為禍地方,此時卻都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巴。

難怪柳賀會憤怒到將人帶到縣衙,那鹽商之子所說果真並非人言。

可這樣的人,到了地方官口中,卻成了被柳賀權勢威壓的可憐鹽商。

出手就是趙孟頫真跡的可憐鹽商。

呵。

柳賀自辯書中的手印就像打在這些言官臉上的耳光一般,鹽商之子當街縱馬傷人,柳賀堂堂一個五品官卻要受他的賞,朝野上下,敢賞他這位曾經的帝王師的又有幾人?

或者說,夠資格的又有幾人?

“這柳澤遠為何微服上街,莫不是刻意設圈套?”

一位言官私下如此談到,可他這話還未說完,就收到了周圍人一致的看傻瓜的神情。

人家未至而立,小夫妻上個街又如何了?刻意設圈套何必帶上幼女?

士農工商,商在最後,柳賀堂堂朝廷命官,設圈套對付商人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鹽商猖狂如此,也不知背後站著何人?”

言官們急於補救自己的過失,紛紛上疏彈劾,只是此時彈劾的對象變成了鹽運司衙門、揚州知府、淮安知府等人,江都知縣更是被他們形容得一無是處——身為官員卻甘為商人驅使,即便此商非彼商,可他將讀書人及官員的氣節盡數拋開,自然成為了眾人鄙視的對象。

也有膽子略大的言官直接將矛頭對準了武清伯李偉,稱錢家正是背靠武清伯才如此猖狂。

武清伯此時也只得上疏自辯,說自己無辜自己委屈。

可言官們並不會輕易放過他,畢竟言官以彈劾同僚為業,最怕的便是遇上這種彈劾錯人的情況——京城百姓認為柳賀三元及第乃是文曲星化身,知曉柳賀受冤之後,便在私底下偷偷罵那些言官,說他們是瞎了眼的糊塗蛋。

言官最忌諱旁人說他們眼盲心盲,此時便一致地將矛頭對準了李偉,彈劾李偉的折子比彈劾柳賀的折子還要多上一倍。

李偉畢竟是外戚,和文官們並非一路人,他私底下買賣鹽引掙錢,柳賀因此受了天大的委屈,就連他們這些言官也被扣上了識人不明的帽子,不將李偉報復一遍怎麽行?

可惜李偉畢竟是當今太後之父,天子的外公,就連張居正也必須看在太後和天子的面子上照拂一二,李偉好歹能逃過一劫。

但揚州知府與淮安知府的運氣就沒那麽好了,張居正派出監察禦史前往四府核查,禦史在奏疏中說,柳賀與吳桂芳所說皆為實情。

自然地,原本給柳賀準備的降職待遇落到了這兩人的頭上,江都知縣被原地免職,淮安府通判也被免職。

……

揚州知府衙門。

這是新任知府上任之後第一次坐衙,知府衙門中大小官員及吏員等都來拜見。

比之對待上一任謝知府的態度,對這位新任知府,眾人更是極恭敬,眼下揚州府下轄四縣三州中,江都知縣仍是出缺,其余人都低著頭,等待新任知府的到來。

誰能知曉?一年之前未被他們放在心上的柳賀竟翻身成了正印主官。

這一府之中,唯有柳賀能著緋袍。

高郵知州劉中立與寶應知縣此時都是慶幸,柳賀在揚州府治河時,兩人都算配合與恭敬,自認沒有為難柳賀的地方,總不至於落到江都知縣那般的結局,可其他行事拖沓的官員們臉色就很不好看了。

柳賀出現時,眾人神情都是一振。

柳賀模樣與他們上

次見時並無區別,可威勢卻已與那時皆然不同,他眼下被任命為揚州知府,治河之事仍然兼理,但府事同樣由他負責,眼下揚州一地的河事已然完工,淮安、徐州二府即便有未完工之處,在淮安知府及一位通判被免官的情形下,恐怕也會盡快將治河之事完成。

眾人原以為柳賀只是過江龍,可於他們而言,柳賀這條過江龍是真真正正成為了地頭蛇。

鹽運司衙門中,鹽運使雖未貶官,卻也受到了斥責,之後恐怕也不敢為難柳賀。

何況鹽業為朝廷專營,鹽運司經手的銀兩雖多,但揚州府需仰仗鹽運司的地方畢竟少,反而是鹽運司仰仗地方的情況多。

眾人不由心想,不知此時的錢家是什麽心情?

欺負什麽人不好,偏偏欺負到了柳三元頭上。

直到柳賀的任命下來,揚州城的官員們才知曉,柳賀是如何自辯的。

這人當真……不好惹。

錢家將二公子從江都縣衙領回去以後,眾人還以為柳賀是低了頭,可這人不聲不響之間已將證據列好,再加一份情真意切的自辯書,便是他所說七分真三分假,在旁人眼裏也成了十分。

旁的官員會如此細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