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小叮當柳澤遠(第2/2頁)

申時行笑道:“澤遠治學甚謹,行事又頗有章法,且自元輔歸鄉後,翰林們都對他極是佩服。”

申時行也是任過翰林院掌院學士的,但他生來謹慎,在張居正奪情/事上並未發聲,翰林們便嫌他毫無正氣。

申時行歷來走的是迂回曲折的路子,他能將各方打點好,但或許是過於周到圓滑了,旁人便會覺得他不能深交。

翰林們靠筆杆子吃飯,又多是天子近臣,自覺應擔負起規勸天子、言政事利弊的職責,因而在他們眼中,掌院學士不應當只專於修書修史,在朝政上也應當多發聲才是。

柳賀之才本就叫人佩服,柳賀的品行更是翰林院公認的,奪情/事一了,他在翰林們中的威望可以說是到達了最高處。

張四維沉吟片刻,並未多說什麽。

申時行卻道:“柳澤遠既能成事,不若將他再升一級?”

申時行只是在試探張四維的想法,張居正不在,呂調陽要走,朝中大事的確遞到了張居正那邊沒錯,可其他事情張四維也是可以處置的。

內閣之中,申時行排名最末,張居正、呂調陽、張四維與馬自強皆在他之前,此時也是隆慶朝以後閣臣人數最多的時候,因而申時行雖入了閣,大事小事卻唯其他人馬首是瞻。

“對柳澤遠的任用,元輔恐怕自有主意。”張四維面上雖笑,眼神中卻沒有一點笑意,申時行便不敢再多言。

他多少能猜到張四維心情不佳的原因。

此事恐怕與柳賀無關。

申時行昨日接到一封密信,信中說,張相歸鄉時路過新鄭,與高拱握手詳談,掩面而泣,此時高拱精神已極是不佳,但也算是在臨終前和張居正握手言和了。

然而到此時,張居正已快回京了,高拱卻寫了《病榻遺言》卷,在文中詳細描述了張居正勾結馮鞏謀奪首輔之位的經過,罵張居正“又做師婆又做鬼,吹笛捏眼打鼓弄琵琶”。

對張居正有所了解的官員十分清楚,高拱這描述再正確、再精確不過了。

從王大臣案就能看出來,再到劉台彈劾時,張居正在天子面前涕淚俱下,及至此次奪情之事,他仿佛一邊對天子說著“使不得使不得”,一邊又將紅包往兜裏揣。

從某種程度上說,張居正很是能屈能伸。

張四維之所以心情沉郁,自然是因為他早前受高拱提攜之故。

不管怎麽說,有呂調陽這前車之鑒在,張四維必須得謹慎又謹慎,以免有朝一日得了呂調陽的下場。

申時行卻覺得,柳賀這侍講學士再提一階,升到侍讀學

士便是了。

實際上,侍讀學士和侍講學士品級相同,都是五品,申時行入了閣,他的侍讀學士之位便空了出來,而王錫爵雖為侍讀學士,眼下卻掌著詹事府事,若柳賀升為侍讀學士,他自然而然便是翰林院掌院學士。

憑柳賀的本事,倒也不是不能當這掌院學士,他並非沒有這資歷,然而張四維原本就不喜柳賀,若柳賀任了掌院,關於制誥、日講之事,待呂調陽卸了次輔,張四維這次輔插手的機會就不那麽大了。

並不是說張四維不能插手院事,可柳賀對張居正的影響力朝中官員都已知曉,若柳賀在張居正面前多說什麽,對誰來說都意味著麻煩。

申時行微微一笑,他此前與柳賀關系只是平平,但現下看來,若是將柳賀用好了,效果恐怕能出乎他意料。

……

天子的婚期一日比一日近了,宮中準備自是十分忙碌,柳賀明明手中有事要辦,卻還是被王錫爵拉了過來。

不過他的主業倒不是幹具體工作,而是開導天子。

要知道,天子如今也不過一十七歲而已,皇後年歲更小,只有十四五歲,太/祖朝時,朱元璋為防止外戚幹政,便定了選良家女的規矩,而不拘泥於出身。

武清伯李偉從前只是個泥瓦匠,當然,李太後並非正妃,第一位皇後姓李,第二位皇後姓陳,這也足以證明大明皇室並不在意後妃的門第。

天子顯然還沒有做好自己將為人夫的準備,他從小就受約束頗多,又有玩心,臨到大婚時,顯然有些青春期少年的憂郁。

與他最親近的人除了太監,便是諸位日講官,說起為夫為父,太監顯然無法提供經驗,日講官中年歲最輕的柳賀便被架著上了。

王錫爵一副放心的語氣:“澤遠真是幫大忙了。”

柳賀:“……”

他真的不是哆啦A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