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諸事(第2/2頁)

結果柳賀剛上了這疏,他就發現,王錫爵幾乎和他在同一時間勸誡天子。

“元馭兄,當真是巧合了。”

“不過是你我所想一樣罷了。”王錫爵道,“不僅是你我,你可知,還有何人上疏?”

柳賀心道,京城各衙門的官員他識得的不算特別多,頭最鐵的幾位他還是認識的。

“一甫兄?”

“汝師兄?”

柳賀忽然靈機一動:“莫非是仲化兄?”

“正是。”

柳賀面露喜色:“仲化兄回京了?”

“剛到京不久,還沒歇上兩日,就急忙勸誡天子了。”

“他為人一貫如此。”

沈鯉這一番離京時日著實長久,他是嘉靖四十四年進士,許國的同年,柳賀到揚州後他歸鄉為父守制,之後又為母守制,直到今日才返回京城。

許國已是禮部右侍郎了,沈鯉下一步恐怕會是翰林院侍講學士,若他未回鄉的話,他與許國的晉升之路應當差不多,甚至早於許國,畢竟他早早就任了會試同考官。

柳賀回京前曾路過歸德,但他和沈鯉也的確許久未見了。

不久後幾人就收到了天子回應,說幾人的建議非沒有道理,只是宮中各處開銷甚大,此前大臣們還勸他納九嬪,他不想多花錢,但他也無能為力。

大臣們:“……”

總而言之,天子就是不想聽勸。

對待這樣的天子,大臣們也毫無辦法。

但不管怎麽說,柳賀與王錫爵這兩位新入閣的學士敢於勸諫天子,已彰顯了其作為閣臣的風範。

……

這一年八月,京城仍是十分熱,內閣之中放著冰,但對柳賀來說,這冰於他著實不太夠用,對張四維這個年紀的官員倒是正好。

他只能一邊扇著風,一邊處理手中的文卷。

內閣事務繁重,柳賀的記憶力極佳,依然覺得事務一時之間處理不完,還得輪到他當值那日再抽出時間來辦。

他都不知當時張居正、張四維和申時行三人是如何能將那麽多事辦完的。

何況眼下考成法、清丈田畝策及一條鞭法都已大概完成,在其進行的期間,內閣中的事務恐怕更多。

柳賀不得不感慨,能當閣臣的也都非常人。

他墨筆在一份文卷上停留了片刻,思慮了一會兒,他決定去找申時行問一問。

然而,還未待他起身,他值房的一位中書便快步起身,在他

耳邊低語幾句。

“此事當真?”柳賀問道。

他語速也比平日急促了些,但依然能維持平和。

“當真。”中書道,“張閣老、申閣老與王閣老都已候著閣老您了。”

柳賀一邊思索著,一邊在心中感嘆,即便張居正在萬歷九年便歸政返鄉,歷史的走向變動仍是不大。

天子做了什麽,盡管他極力隱瞞,仍是會傳入閣臣耳中。

這事……有些難辦。

果然,待他出了值房,張四維面色十分嚴肅,但他與申時行、王錫爵俱是一言不發,柳賀也默契地沒有開口。

實在是沒話說。

天子在李太後宮中寵幸了宮女王氏,王宮女因此有了身孕,此事有起居注為證,但天子偏偏不肯承認。

王宮女是其母婢,臨幸母婢這事在禮法上本就不太好聽,可天子做便做了,又不肯認,這就更不君子了。

為這事,太後及馮保將閣臣召集起來,想以閣臣之力勸天子認下王宮女及其所生的孩子。

柳賀:“……”

不僅是他,幾位閣臣此時都是一副便秘表情。

這就是有一位年輕帝王的壞處——閣臣們當爹又當媽,從小要教讀書,長大了要教做人。

天子成婚已有三年,皇後及幾位宮妃至今未誕下子嗣,太後心中自然十分著急,畢竟嘉靖帝這一脈子嗣便不豐,年少夭折的皇子有數位。

見王宮女有孕,太後既氣天子不知分寸,又希望他能將王宮女及孩子認下,可天子始終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叫太後氣了個倒仰。

所以他們閣臣能做什麽?

天子的家務事,是能隨隨便便伸手的嗎?

幾位閣臣都是當爹的了,張四維甚至已經當了爺爺,卻還要去做這種事——雖這關系到皇嗣,可閣臣們經驗著實不太充足。

怪只怪天子耍無賴。

閣臣們匆忙入了宮,入殿時,張四維走在最前面,柳賀與王錫爵則在後方。

王錫爵輕拍了柳賀一下,低聲道:“少說話。”

柳賀道:“這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太後恐怕容不得。”

他們是來勸天子的,必然不會一句話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