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瘋狂彈劾(第2/3頁)

王錫爵道:“王汝觀真有雄風。”

柳賀和王錫爵都不肯收美女,年紀是柳賀兩倍多的王國光卻還有精力與美女嬉戲,實在叫二人佩服之至。

當然,言官想彈劾的時候,做沒做過不重要,只要他彈劾的官員看起來有重罪就足夠了。

之後曾省吾、王篆等都遭到彈劾,這兩人為人還不如王國光,自然被彈劾更狠,何況王國光是致仕官員,被彈劾也就罪加一等,少領俸祿罷了,曾省吾與王篆卻真真切切給馮保送過禮。

天子十分惱怒,立時將二人貶官了。

大明官場的風向歷來看上位者的態度,上位者一個眼神,縱是官至部堂,言官們也能彈得他自行求去。

曾省吾、王篆及王國光的遭遇仿佛揭開了彈劾張居正的序幕——

這一年底,南京刑科給事中阮子孝彈劾張居正子泛濫登科。

下一月,工科給事中唐堯欽彈劾王篆和曾省吾欺騙張居正,致張居正誤國。

南京吏科給事中劉一相彈劾,稱王篆曾勸張居正奪位稱帝。

高啟愚一案再度被揭,王大臣案、奪情等舊事也紛紛被揭開。

就在這同時,張四維也被彈劾,說他結交馮保,且在張居正為首輔時唯唯諾諾,在其卸任後又背信棄義,此等小人,不堪為首輔。

申時行也受高啟愚案的尾風影響,被言官們彈劾。

前首輔、現首輔、次輔,前吏部尚書、工部尚書、戶部尚書都被彈劾,堪稱大明官場上的奇景。

但官員們都看得出來,張四維、申時行被彈劾只是受到波及罷了,真正被彈劾的還是張居正。

有官員稱,張居正任首輔時欺上瞞下,其一辜負了天子深恩,其二將大明天下視為私有,朝廷官員皆聽他號令,其三官場風氣也因張居正變得渾濁不堪。

天子初時仍是一副張居正於己有恩的態度,不肯處置張居正,之後卻漸漸松口。

就在這時,已故遼王之母也向天子彈劾張居正,說他惡意構陷親王,霸占遼王產業,還有官員稱,張居正貪汙受賄,其產業遍布各地,富裕更勝皇家。

朝中幾乎掀起了一股倒張的浪潮。

張居正做過的事、沒有做過的事,都一股腦倒在了他頭上。

柳賀也是大開眼界。

他心中不由想,當年劉台彈劾張居正時,這些仗義直言的官員在哪兒?

張居正奪情不肯回鄉時,吳中行、趙用賢意欲上疏被他阻攔,但進士沈思孝、艾穆仍是上疏,

在那時候,今日慷慨陳詞的官員,可曾上疏稱國事離不開張居正?

既考成法是爛法,一條鞭法百姓深恨,兩法施行不止一年,若百姓有恨,這些官員當時就該為百姓伸張冤屈。

他們在哪兒?

柳賀將他這一聲聲問寫於疏中,待早朝時,他一句不落地報給了天子及百官。

“臣只想問,公道與正義為何只在張閣老過世後才能伸張,莫非各位大人覺得,萬歷五年時,陛下不能為各位大人伸張正義嗎?”

柳賀這話等於將眾人面皮揭開。

他曾幾回去張居□□上,朝官中慷慨激昂彈劾張居正的,有數位也曾在張居□□外苦苦等候。

“陛下,遼王之事及貪汙之事還需細查。”柳賀道,“不可聽遼藩一面之辭。”

“臣之恩師為首輔時是犯過錯,然而近日朝中彈劾紛紛,有許多駭人聽聞之舉,臣之恩師必然不會為。”柳賀對天子深深一拜,“恩師為人臣十分清楚,他既已故去,實不該承受這些虛空捏造之言,請陛下明察。”

別人不敢攔,那就由他來攔。

他是張居正的門生,張居正一貫十分照顧他,若非張居正護佑,柳賀在官場上做了那麽多得罪人的事,他早就該滾回老家了。

天子看向柳賀:“柳先生對張先生倒是情深義重。”

柳賀道:“恩師在時就曾和臣說過,他平生所為之事,他認,他不曾為之事,縱然挖墳掘屍,他也絕不會認。”

“王大臣一案,何人所為至今無定論。”

“奪情之事,百官上疏請陛下挽留恩師,今日為何又成恩師之罪責?”

“張嗣修為榜眼,張懋修為狀元,此皆金殿上陛下欽點。”

這鍋到頭來全結結實實砸到張居正頭上。

且這話旁人不能說,柳賀卻能說。

王大臣案發時,柳賀不過是小小一翰林,還說不上話。

可奪情一事,百官都閉了嘴,唯獨他冒著得罪張居正的風險去勸說,張居正才返鄉守制,令朝廷禮法有存。

科考一事更是,若非篩落了張敬修,柳賀也不會被踢到揚州府去。

他這般說堂堂正正,因為他敢,那些官員不敢。

而那些官員在張居正柄政時一言不發,他一死,便紛紛彈劾張居正。

可謂無恥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