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雲封面色慌亂:“姑娘恕罪……奴婢只是聽從殿下吩咐……”

“啪”一聲,又是狠狠一巴掌。

女子氣道:“狗奴才……”

沒多久,又一個大宮女快步走進來,示意昭蘅她們趕緊離開。昭蘅低著頭退步離去,走出老遠才敢微微側眸回頭,看到那個美艷女子怒容滿面地在罵什麽,雲封跪在地上,髻松釵歪,淚眼盈盈,模樣甚是可憐。

昭蘅從女子的稱呼和她囂張跋扈的作為猜出,那女子應當是魏家大姑娘,魏晚玉。

昭蘅遠在浣衣處,又不喜歡與人嚼舌根,對宮中之事知之甚少,卻也是聽說過這個魏大姑娘的。

她和太子殿下從小一起長大,門庭顯赫,據說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

太子殿下李文簡,是這個王朝最耀眼的存在。十四歲立儲封為太子後,近些年訪四國,定土安邦;行仁政,減稅愛民;修身正己,據說身邊連個紅袖添香的也沒有。

昭蘅在東宮幹了很多年,卻從沒見過太子,只根據宮人們閑談時說的話,在腦海裏描摹出了一個皎皎如明月般的聖人剪影。

方才那撒潑跋扈的女子,與聖人並肩而行?

昭蘅琢磨了一下,無語地搖頭。

——

次日一早,昭蘅早早就起身前往西門候著了。

同行的女伴對這次出宮侍疾充滿期待,三五幾人湊在一起喋喋不休。還沒有入宮的時候,昭蘅就知道安國公。老公爺乃是隴西大儒,為人清和大善,濟世救人,撫恤百姓,是人人稱而樂道的老聖人。

昭蘅八歲那年,京城發旱災,地裏幹得根本長不出糧食,山上的地都被災民翻了無數次,到最後連草根都沒得吃。

那年奶奶害病,命懸一線沒有吃的,正焦灼時她聽說安國公府開倉放糧,接濟災民。

昭蘅以為他和別的世家一般,借放糧濟災之名斂名望,不報任何希望地去公府前排隊試運氣。

最後她卻真的領到了救命的糧食。

她去很多地方試過領糧,卻唯獨在安國公府領到了。

安國公府賑災的糧食,支撐奶奶活了下去。

昭蘅對他心懷感激,多年來一直念念不忘。

昭蘅雖也敬仰安國公的為人,可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就算去了公府,恐怕也無緣窺見真顏。但想到自己能去國公府為他侍疾,略盡綿薄之力,心中半是緊張半是喜悅。

雲封準時到了西門外。

昨日在偏殿她遭受魏晚玉的毆打,臉頰還有幾分紅腫,眉目間卻沒了楚楚淒慘。

在殿下跟前服侍,哪怕挨打也得端端正正,不得折損半點風姿。

真累啊,昭蘅心想。

一一對了腰牌,雲封領著東宮挑出來的三十多個宮女登車前往安國公府。

剛出宮門,到停車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她們出去的時候,旁邊有幾人正要入宮,兩撥隊伍剛好撞見。

一行七八人,錦衣華服,正低頭掏著腰牌,低頭說笑什麽。

昭蘅還是一眼看見了人群裏的白榆。

白榆雖是宦官,模樣卻生得格外俊逸,今日沒有穿宮裝,而是穿的一身月白錦袍,身子板正、風采卓然。

蓮舟和冰桃時常打趣她,若白榆不是宦官,而是個普通侍衛,待日後她熬到出宮,定是個合心的如意郎君。

昭蘅和白榆剛認識的時候,他還只是個位份低微的小黃門。

她那時剛經歷了人生最黑暗的時刻,身邊無人相伴。白榆的陪伴安撫了她的恐懼。

在她最沒有鬥志的時候,白榆幫她和宮外的奶奶取得聯系,讓她漸漸有了支撐下去的勇氣。

此後多年,他一直無微不至地關心呵護她。

昭蘅不是青澀無知的小姑娘,不會看不出他眼中的情意。

昭蘅沒什麽遠大志向,只想老實本分熬到出宮,找個體貼忠厚的男子過日子,給一生操勞的奶奶養老送終。

或許是自小受多了苦難,她覺著男子溫厚體貼就好,並不在意她的身份。

經歷上次的痛苦,她甚至覺得是否是真男人也無所謂。

那事兒太痛苦了。

她認真地想過,等她出宮了,若是白榆不嫌棄她的事情,她也願意和他過日子。

正恍惚著,白榆已和他的同伴入了宮。

昭蘅忍不住側目看了眼他的背影。

時間過得真快啊,當初那個膽小懦弱的小黃門一轉眼錦衣貂裘呼朋喚友自由出入宮門了。

他身上散發出的少年郎蓬勃之氣,讓昭蘅也忍不住惋惜。

若他不是個宦官,定然也是個意氣風發的有志之士,而不是困於東宮,做任人差使的下人。

昭蘅沒過問他現在具體做什麽事情,但能自由出入宮闈,在宮前談笑自若,想必至少得是殿下跟前說得上話的人。

昭蘅將思緒拉回來,縹緲的目光垂下,落在鞋尖上,快步追上前面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