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3頁)

他那天又為何會身著常服出現在從前溫書的廢殿中?

還有雁山居中,他第一次悄悄召見她,初見她時用的乃是審視的目光?

和殿下短短幾次的會面,他給她的印象的確如傳言那般仁愛寬厚。

但也有很多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謎題。

她的直覺告訴她那些謎題不是她能去問、去觸碰的。

東宮乃是天下權力的漩渦中心,激流中的一粒水花對她而言都是滅頂之災。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所以她跟李文簡說從此之後要兩清。

昭蘅長長嘆息一聲,希望所有的煩惱隨著她的歸家通通煙消雲散。

想到馬上就能回去看到奶奶,她心裏浮起喜悅,把腦子裏的胡思亂想全都拂開。

第二日,她在屋裏收拾東西。

翻箱子時,看到了一只松木匣子。

她低下眉眼,緩了緩神,才伸手把匣子抱到懷裏,慢慢打開。

屋裏光線晦暗,昭蘅只覺得眼前一痛。

她用了很多的勇氣才看向匣子。

匣中是這些年白榆給她送的東西,映月齋的胭脂、華春閣的眉黛、明月寺的護身符、碧玉沉沉的平安扣……

她不喜妝飾,許多東西都原封不動放在那裏。

他送的都是好東西,胭脂、眉黛為京中貴女爭相搶購之物,千金難求;

明月寺的護身符每年也只開光三五百枚;

平安扣碧沉沉如一泓靜水……

她指尖顫顫從那些東西上一一撫過,目光最後落在角落的一方手帕上,帕中包的是最後相見那日他送的發簪。

少年的模樣浮現在腦海。

他還期盼著歸來。

她拿出那一支簪子,就當留個念想,輕輕插入發間。

便闔上匣子,放到一旁。

晌午蓮舟和冰桃回來,她告訴了她們自己明日離宮之事。

蓮舟聞言,立時便紅了眼眶:“怎麽這麽快?”

昭蘅說:“在安國公府侍疾有功,殿下特意給了恩典,許我提前離宮。”

“蓮舟,不許哭。”昭蘅看著蓮舟努了努鼻子,眼裏蓄了淚,一副立馬要哭的態勢,忙制止她,溫聲道:“我入宮十年,即將出去是好事,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

蓮舟只得叫了她一聲:“阿蘅姐姐。”

“人生便是如此,千裏打長棚,無不散的筵席。”昭蘅指了指案上兩個包袱:“那裏面是我沒有穿過的宮裝和鞋子,還有一些首飾,不值什麽錢,你們留著做個念想。”

蓮舟極力想忍,努力地瞪大眼睛,可淚珠兒還是不爭氣地掉下來,啪嗒啪嗒地落下。

昭蘅無奈笑笑,抽出帕子一邊替她擦淚,一邊對冰桃說:“冰桃,你把東西收起來吧。”

冰桃聽了心中直難受,揉了揉發紅的眼睛,伸手去拿包袱。

袖子往下墜了兩寸,露出手腕上套著的東珠手串,粒粒皆一般大小,顆顆勻稱渾圓,淡淡的珠輝照得華光流動。

冰桃注意到昭蘅的目光,慌慌張張收回手,拎著包袱放回櫃子裏。

“姐姐,你明日何時走?我們去送送你。”冰桃細聲問。

昭蘅道:“大抵會很早,到時候宮闈局的人會來接我,你們不必來送。”

蓮舟聞言嗚咽出聲。

“好了,蓮舟,不要哭了。”昭蘅擦著她的眼淚:“我還有事要央你幫我做呢。”

蓮舟這才強忍住哭聲,抽抽搭搭道:“阿、阿蘅、蘅姐姐,你要我做什麽?”

昭蘅指了指枕頭旁的匣子:“那個匣子,若是白榆回來尋我,你幫我交給他。”

“他不知道嗎?”蓮舟愣然。

昭蘅搖頭:“上頭的旨意來得太突然,他南下了。”

“姐姐,你要留個去處嗎?到時候好讓他去找你?”

昭蘅想了下,還是搖頭,撒了個謊:“他知道我家住何處。”

蓮舟重重點頭:“以後我出宮了也去找你。”

屋子裏的事情處理完,還要去嬤嬤那裏說一聲。

昭蘅安撫好了蓮舟的情緒,就去找新來的柳嬤嬤了。

稟明此事後,柳嬤嬤說了幾句場面上的祝福話,就打發她走了。

一盞盞宮燈次第亮起,寂靜無聲的宮墻夾道,她只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極遠的殿宇之外,天空皆是絢爛的橘黃,變幻莫測的雲彩照在琉璃瓦上,散發奪目光輝。

宣和一年初她入宮,如今是宣和十年。

她正感嘆時光飛逝,斜裏忽然跳出個人,直愣愣擋在她跟前,嚇得她往後退了兩步。

“姐姐別怕。”

原來是個小太監,那人彎腰向她深深做了一揖:“姐姐可是浣衣處昭蘅?”

昭蘅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四下環望,心中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是誰?”

“奴才名叫來善,在東宮宮市聽差,受四……白榆所托,幫姐姐照看家裏。”

昭蘅記得白榆臨走之前確實跟她說過,他讓人幫忙照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