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4頁)

昭蘅錯愕,竟有人恣意瀟灑嗎?坦然地將多年心血付之一炬,就因為畫作上不起眼的瑕疵。

“這幅畫的價值倒也能和昆侖玉一決高下。”

昭蘅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李文簡扭頭,吩咐牧歸:“送去葉朝陽府上。”

牧歸訝然看向他,他擡手,示意他不必多說。牧歸只好卷上畫軸離開。

“我又欠殿下。”昭蘅低著頭,歉意低聲。

“這話不對。”李文簡反駁:“她是因為我冊封你而送你禮物,這禮本就該由我來還。”

昭蘅緩緩擡眼望向李文簡。

她眼睛裏映著燈火,如同一池攪動的星光。

李文簡拿起桌上的鐲子,拉過她的手,推戴到她的手腕上。李文簡以前不喜歡這種深沉濃稠的顏色,總覺得上了年紀的人才戴這些華翠。

可是昭蘅改變了他的看法,上次的紅色瑪瑙,這次的碧玉手鐲,在她的雪肌玉膚上有濃烈的美感。

他的手是溫熱的,握著她的手腕擡起,鐲子便滑到她纖細的腕間。

看到腕間碧沉沉的手鐲,昭蘅心裏就不安,價值連城的東西戴在手上,她總擔心磕著碰著,她道:“收到庫房裏頭吧,若是磕碰到怪心疼的。”

“東西是用來戴的,有些磕碰在所難免。”李文簡道。

昭蘅眨了眨眼:“這可是價值連城的昆侖玉。”

“價值連城的達蘭瑪瑙你不也拿著打水漂玩兒。”李文簡笑著說。

昭蘅低下頭,心想這可不一樣。

阿箬真怎可和葉朝陽相提並論?

她柔聲道:“這是朝陽縣主視若珍寶之物。”

“送給你就是你的了。”李文簡半垂下眼瞼,視線落在昭蘅的臉上:“一個鐲子而已。”

“我以為你會為她惋惜。”

李文簡露出訝異神情:“我為何要為她惋惜?”

“小寧說你們是很好的朋友,這是她真的珍愛之物。”

李文簡聽著好笑:“一個沽名釣譽之人,為何會是我的朋友?”

這下輪到昭蘅驚訝,她嘴唇微張,不可思議地看向李文簡。

他道:“葉將軍對祖父、父親曾有救命之恩,我很感念他的恩德。但葉朝陽此人,心思深沉,算計太多。我和她交情泛泛,怎麽算也算不上朋友。”

昭蘅震驚不已,她很少聽到李文簡用這麽尖銳的負面詞語評判一個人。她難掩驚訝,弱聲:“是小寧說的。”

“昭蘅。”李文簡垂目她。

昭蘅茫然不解地看著他。

“有什麽話你可以直接來問我,不要輕信他人之言。”

昭蘅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不禁一怔。

是啊,她一直從別人的口中捕捉到殿下對阿箬真的態度,卻從沒有問過他。

若殿下知道阿箬真對她的覬覦,會如何處置。

會是講將她拱手讓出,抑或是為她做主?

“殿下。”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沒忍住開口。

“嗯?”李文簡側眸:“你還有什麽疑問?”

昭蘅遲疑了下,開口:“那個阿箬真狂妄無禮,陛下和殿下為何對他如此寬容忍讓?”

李文簡聞言朗聲一笑,他牽起昭蘅:“跟我來。”

他寬大的手掌伸過來,握住她的手,取了案上的一盞燈,徑直往旁邊走去,在一扇墻上站定。

他松開她的手,照亮墻上的一塊狼皮輿圖:“你看。”

“這是什麽?”

“北疆輿圖。”李文簡將燈遞給昭蘅:“掌燈。”

昭蘅一手提著燈,一手護在簇動的火苗下,避免火苗燒及狼皮。

“這裏豐京,這裏是西河,這裏是鄴城……”李文簡瘦長的手指在輿圖上連點了很多處。

昭蘅的目光跟隨他的指尖,在輿圖上不停移動。李文簡看了她一眼,道:“你知道這些是什麽地方嗎?”

“北疆十八城。”昭蘅脫口而出。

李文簡面露贊許之色,點頭:“對,是北疆十八城。”

“兩百年前,前朝國富力強之際,出兵征戰,驅除了盤踞在戎國、狄國,在北疆囤兵拓土,創建北疆十八城,北疆諸多屬國紛紛來朝,也由此打通了去往西域的要道。”

“到了前朝末年,寧帝開始,國力日漸衰微,被趕走的戎族、狄族,乃至於各屬國蠢蠢欲動,意圖將十八城分離出去。及至戾帝當政期間,因其荒誕無道,對北疆的掌控越來越弱,唯靠著和親上貢維系北疆表面上的和平。到了後來,和親納貢也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便要割地。戾帝為求一息,便將北疆十八城統統割讓出去。”

輿圖上的北疆十八城,如同一條玉帶橫亙在東籬北境之上。

“十八城是連接中原和西域的要塞,從這裏可以深入中原腹地,也可遠達西域諸國。失去十八城,便切斷了中原通往更遠的道路。宣和一年,父皇派定遠侯前往十八城與北狄商議收復七城,北狄虐殺了他;宣和六年,北戎進犯北境,意欲趁東籬旱災之年,從西河揮軍南下。那一年是我輔政的第二年,放棄了朝廷多年來對北境的懷柔政策,領奏上書武力驅逐北戎。朝中上下,無一人贊同我的決定,是驃騎將軍魏湛毅然決然接過帥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