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4/5頁)
鸚哥這才打起精神,走到食盒旁,低頭啄食。
昭蘅隔著鳥籠又摸了摸鸚哥的背羽:“是不是餓極了?”
鸚哥吃飽了,不滿昭蘅的撫觸,拍拍翅膀,跳到站棍上,朝她翻了個白眼:“昭蘅壞東西,昭蘅壞東西!”
昭蘅愕然,反唇罵回去:“你才是壞東西。”
“昭蘅壞東西,昭蘅壞東西!”它在跳棍上蹦個不停。
昭蘅氣得雙頰微鼓,戳了戳他的背:“沒良心的壞東西。”
昭蘅望著活蹦亂跳的鳥,心裏突然產生一絲疑惑——是不是有人來過?教它這麽說的?
若是沒有人教,它怎麽知道昭蘅兩個字?還會罵人?
外面有腳步聲傳來,還有安嬪說話的聲音。她趕忙撇下趾高氣揚的小乖,轉身出去相迎。安嬪帶了兩個宮女過來的,七公主和六皇子沒跟在她身邊。
“趁著今天下雨,想著你應當在宮裏,希望沒有打攪到你。”安嬪手裏拿了一把竹絲,正是來找昭蘅教她紮竹絲燈。
昭蘅溫聲道:“不打攪的,反正下雨我在殿內也無事,您過來也好,免得我一個人待得無聊。”
安嬪點點頭:“我剛進宮的時候,不認識幾個人,每天日子可難熬了。”
昭蘅偏過頭看向安嬪,比起皇上另外幾個妃子,她太年輕了,還不到三十歲。她美比不過梅妃,雍容華貴不及皇後,但眉宇間有幾分他人沒有的堅韌。
或許這便是多年貧苦生活賦予她不同的氣質。
*
與此同時,紫宸宮中,皇帝正在禦案前批閱公文。
公文經由中書省審理,再交由太子朱批,最後才呈送到他的面前。凝聚了中書省和太子智慧的公文,他已經沒有再看的必要。
太子的朱批很慎重,這幾年交上幾乎都只是走個過場,很多時候他僅是看了一眼便同意政令的頒布。
盡管如此,太子批閱後的公文還是盡數送到他面前。
不是因為信不過年輕的太子,而是看著累牘公文,他似乎能看到這個欣欣向榮的王朝蓬勃的生機。
皇帝喉嚨間忽然浮起一絲癢意,他拿起案上的絲帕抵在唇邊輕咳。
殿內很安靜,皇後手上墨條“當”一聲掉在地上,墨汁濺出來灑了她一身。
咳完,他瞥了眼帕子,不自覺地捏緊,將那一抹鮮紅揉進掌心,又看了一眼皇後,見她怔怔地站在燈下,渾身都在瑟瑟地發抖。
“阿毓。”
“嗯,我在。”
皇帝壓低聲音問:“嚇到你了嗎?”
“沒有,我手抖了。”皇後避開他的目光,盡力穩住自己的聲音,對皇帝道:“我去給你端杯茶來。”
皇帝朝她擠出一抹笑意,這會兒喉嚨真的有些幹癢、黏膩:“不要茶,我想喝一杯白水。”
皇後轉身走出大殿,阿沅見她臉色煞白,忙上來扶住她道:“娘娘怎麽了?”
皇後摁住自己的胸口,身子止不住地發抖,她反握住阿沅的手:“去傳徐太醫、王太醫。”
阿沅也是皇後跟前的老人了,徐太醫和王太醫是專管帝後的太醫,她聽了皇後的話,不由神色一肅:“是,奴婢這就去。”
“瑯兒。”皇後撒開阿沅的手腕:“還有瑯兒,讓他也過來。”
阿沅從來沒有見過皇後如此慌亂,心裏也害怕起來,忙安撫她道:“娘娘不要急,奴婢這就去。”
皇後看著阿沅的背影,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
當初徐太醫和王太醫壓制住皇帝體內的毒素時曾說過,那毒不可能驅除幹凈,只能盡力壓制。若是再度復發,可能就回天乏術了。
*
——轟隆。
黑雲湧動的天邊,震過一道驚雷。
噼裏啪啦,窗外的雨又大了起來,如注的雨水從皇宮的飛檐鬥拱傾瀉而下,順著砸到玉階前。
風刮得兩扇半支的窗戶嘎吱嘎吱作響。
昭蘅聽到這聲音,嚇了一跳,在落筆時,筆的重心歪了,在紙上留下一道印記。
望著那不斷搖晃的窗,她總有些心神不寧,幹脆放下了手裏的紙筆,走到窗邊來,將兩扇窗拉回來關上。
窗戶關上了,雷聲卻好似還在屋頂盤旋。她嘆了一口氣,瞥了眼對面案上放著的沙漏。
已經快子時了。
李文簡還沒回來。
她走到門前,透過厚厚的雨幕看出去,路旁的宮燈都模糊不清。
夜色在雨霧裏,變得更加濃稠。
轟鳴雷聲,便在頭頂滾動。
昭蘅手扶著門框,正猶豫著要不要讓牧歸去紫宸殿接他,雨幕那頭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昏暗中風燈的光芒也逐漸清晰。
李文簡走在雨幕中,傘邊沿滑落的雨水,被風吹到背上,握著傘柄的手,隱隱發涼。到了階前,廊檐下兩盞燈籠高高掛著,等再走近寫,才看清門旁站著一道身影,是昭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