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5頁)

安嬪遞過帕子給她:“今天慌慌張張的,食盒上的面粉都沒擦幹凈。”

“沒關系的。”昭蘅笑著說,順手從腰間扯出她的帕子擦了擦手,唇角彎成好看的弧度:“勞您有心,一直記掛我。”

坐了一陣,昭蘅親自送安嬪離去。

目送她的肩輿消失在宮道上,昭蘅這才轉身回殿內。

她坐在書案前,望著案頭的幾盤糕點出神,她取了一塊兒糕點放入口中,甜膩的味道在舌尖化開,甜絲絲兒的,很好吃。

不知不覺,就吃完了整整一碟。

*

北府。

入夜時分,天邊銀月如鉤,風聲凜冽。

風勢卷起雪粒,狠狠地撲在冰原上。天色更加暗青,浮玉站在帳前踮腳眺望,被風吹得雙目發澀。

北地苦寒,一年之中大半時間都是嚴冬,八月即飛雪。不過申時,天色如墨,雪如織縷。

雪粒落入浮玉烏黑的長發中,頃刻間便停下白白一層。

她的臉色被凍得蒼白,唯有鼻尖微微泛紅,臂彎裏搭著黑青鶴氅,目光如燈一直眺望著雪原深處。

寒意侵入骨縫中,她也一動不動。

雪原上起了霧,裹住蒼茫天地,耳邊盡是寒風呼嘯的聲音。

將軍早上出了帳,已經七八個時辰,一直未歸。

不安充斥浮玉心頭,眼見馬上就要天黑,她轉身正要進帳,準備提燈去尋將軍。

腳踩細雪的沙沙聲漸近。

浮玉極目遠望,看到昏暗的雪色間有一點暖黃的光焰亮起。

雪花如飛絨,纏綿不絕。

那一盞孤燈遙遙靠近,在地上鋪開一圈黃色光暈,照亮前行的路。

一道頎長的身影立在暖光之後,落於雪地裏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是將軍!

浮玉捏了捏手裏的鶴氅,提起裙擺朝那點光亮奔去。

走近了,看到將軍身上穿著鐵甲,大雪落了滿身。

他手中握著茫茫天地間唯一的光源,垂眸看她,聲線清冽問她:“你為何在帳外?”

燈籠溫暖的光焰照在她臉上,臉色都未曾浮起半點暖意。

她無言地踮腳展開手裏的鶴氅,輕輕披在他的肩頭。

而後凍得麻木的手忽然被人攥住,落入一雙寬大的掌心內。

微微的暖意從他的掌心裹入她的手掌。

那點溫暖成為她在雪中唯一的貪戀,她的視線落在他沾雪的眼睫上,輕輕笑了笑,擡手拂過他睫毛上的雪絨。

“徐將軍在帳中等你。”浮玉開口,聲音被冰雪凍得直顫。

“嗯。”

李奕承牽著浮玉的手,轉身走入帳內。

“殿下,這幾日驛站裏仍是沒有來信。”

“是嗎?”

李奕承拿起案頭的一封信,垂眼掃過幾行字。

“殿下,您明知道這些年送入京城的信報,除了軍務,其余的全都石沉大海。您又為何非要寫這封信!”

纖長的睫毛遮掩了李奕承那雙眼瞳裏的情緒,他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的信件扔進燃燒的火爐內:“成親乃是人生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娶浮玉,自然要稟報家中父母兄長,才算明媒正娶。”

徐聞聲聽得痛心疾首:“殿下當他們是父、是兄,他們可曾當殿下是子、是弟?這麽多年來,他們管過殿下在北府過的是什麽日子?”

五年放逐,生死不論,這算哪門子父兄?

浮玉小心地覷了眼怒極的徐聞聲,而後垂下眼眸,聽到吊爐裏翻滾的水聲,她用帕子握住鍋把,倒出兩杯熱氣騰騰的奶茶,端起其中一杯遞給坐在榻邊的李奕承。

他接過茶杯,將滾燙的杯子捏在掌心,沒有說話。

“從前年開始,他們想方設法克扣咱們的糧餉,今年又讓陳倫送來那樣一封信。放任殿下在北府不管不問,這不是要逼您去死嗎!”徐聞聲道。

這話說得有些沉重,但徐聞聲卻見李奕承端起手中的奶茶喝了一口,然後把杯子放在案上,沉默著一言不發。

徐聞聲瞬間了然,殿下仍是下不了決心。

他隨即起身,闊步走到門前,擡手掀起厚厚的氈簾,冷冽的雪風從外面灌了進來,呼嘯的風聲在帳頂盤旋。徐聞聲駐足片刻,說:“末將失言,請殿下勿怪。”

男子黑青的衣袂拂動,步履沉重地走出門去。

殘月光華灑滿帳內,隨著氈簾落下,又盡數擋在了外頭。

“浮玉。”一直沉默坐著的李奕承忽然開口。

浮玉的一雙眼睛一瞬亮起來,她忙起身走上前:“將軍。”

李奕承拉過浮玉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旁,從懷裏掏出一把糖遞到她眼前。

“你不吃嗎?”浮玉看著他。

李奕承搖頭,將糖塞入她掌心。

“浮玉,你聽到了,我的父母親人已經棄我於不顧。他們將我放逐北地,不管我的死活,也不管我的婚娶。”他垂下眼簾,似乎盡力翻找了某些遙遠的記憶。他從小由阿翁撫養長大,對父皇和母妃只剩個模糊的影子。他倒是記得阿兄的樣子,可記憶一直停留在他含笑送自己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