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來都來了

六部尚書圍坐在長桌之上,小聲的竊竊私語著,商量著應該如何辦才好。

“於尚書,朕已經讓盧忠把鳳陽詩社的十四個人抓緊了詔獄之中,這篇文章,就讓五城兵馬司的人負責收繳,瓦剌大兵壓境,不要幾日,就會從紫荊關入關之大明京師之下。”

“這片社論,陳循大學士以為還是當沒有出現過的好。”朱祁鈺大聲的說道:“上皇敕喻,乃是由瓦剌人脅迫所寫做不得真,諸公以為呢?”

徐有貞哆嗦了幾下,立刻俯首說道:“當不得真,必然是上皇受脅迫所寫,臣……覺得還是行封駁之權,將其封駁才好。”

朱祁鈺眼睛一眯,點頭問道:“哦,徐禦史的意思是,讓六科給事中行封駁之權是嗎?”

“讓上皇之敕喻讓六科給事中都看到,讓在廷文武都知道,讓全天下的老百姓,街頭巷尾的討論此事嗎?”

“我大明的皇帝,讓大明量中國之寬,贈予西虜,割讓大同、宣府是吧。”

“你是準備打算迎回上皇之後,讓上皇被人戳脊梁骨罵,羞憤難當嗎?”

“臣不敢!”徐有貞一抖,跪在了地上。

行封駁事,是六科給事中的權力,徐有貞的意思就是讓上皇的敕喻繼續走流程,一直卡到六科給事中封駁。

朱祁鈺的意思是直接卡在他們手裏,當朱祁鎮說的話是廢話。

這裏面其實還是在爭論話語權。

朱祁鈺怎麽可能容忍朱祁鎮的敕喻,在大明依舊有效力呢?

徐有貞的話是最後的抵抗,可惜,他所有的抵抗,都是建立在維護朱祁鎮的皇權之上。

奈何朱祁鎮的所作所為,自絕於天下。

徐有貞就是再能救,也攔不住他的主上朱祁鎮,自己一點點的毀掉自己的根基。

“陛下,廣寧伯劉安,應當如何處置?”於謙說起了這次親自送朱祁鎮敕喻的大同總兵官劉安。

禮部尚書胡濙立刻說道:“陛下,廣寧伯劉安擅離重鎮,素無智謀,莫救邦家之難,不由朝命,圖加侯爵之榮,臣以為當斬。”

吏部尚書王直卻是看著那篇文章,似乎滿是憤慨,對劉安之事卻是不聞不問。

“陛下,劉安乃是大同總兵官,乃一鎮軍長,擅離城邦至城外,獻媚賊寇,失我大明威嚴,有辱大明顏面,臣以為,當斬!”右都禦史趙謙高聲疾呼道。

“陛下,臨陣脫逃,若不加懲戒,恐怕軍心動蕩不已,還請陛下早做決斷!”

“陛下,此人素來沒什麽自謀,全憑祖宗劉榮之恩德,膽敢無宣入朝!不殺不足已警示,釀大禍就晚了。”

“陛下,臣以為應當以臨陣脫逃論死。”

……

幾個大學士也紛紛表態,陳循面色復雜的說道:“還請陛下,早做決斷。”

“還請陛下,早做決斷。”

朱祁鈺點頭說道:“盧忠,將劉安帶到詔獄之內,暫加禁錮,待大理寺卿、都察院和刑部,商定好了罪名再加處置。”

“於尚書留一下,都回文淵閣和各部衙門吧。”朱祁鈺懶洋洋的揮了揮手。

於謙剛站起來,只好再次坐下。

“於尚書,劉安該不該死?”朱祁鈺轉動著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的問道。

站在朱祁鈺的角度,劉安從大同城墻放下吊籃,去城外送金銀給瓦剌人,並且要求見朱祁鎮,沒見到之後,痛哭流涕。

但這一條,就很該死了。

但是他本能的覺得這件事,不那麽簡單。

劉安在朱祁鎮的敕喻裏,被加封了侯爵,如果真的貪戀這個侯爵之榮,他此時應該在大同,而不是在京師。

養寇自重這種本事,在這個年代,是所有武將們必須掌握的技能。

對於劉安也是這個道理,他要是真的打算加侯爵,就應該留在大同府。

把敕喻散播天下,鹹使知聞,讓宦官們把敕喻帶回來。

而不是親自送回來了。

這一趟有多危險,劉安這麽大的人了,他能不清楚嗎?為何要羊入虎口呢?

失去了軍隊的軍將,就像是失去了獠牙和利爪的猛虎,劉安真的覺得憑借著一封太上皇的敕喻就能從朝廷這裏掏到侯爵的封賞嗎?

尤其是朱祁鈺見了劉安之後,更覺得劉安不是這麽蠢笨之人才對。

劉安更像是背鍋,也像是請罪,而不是為了侯爵之榮。

所以他才打算問問於謙。

於謙當然看出了朱祁鈺的猶豫,他想了很久才說道:“陛下,眼下正是用人之際,雖說劉安擅離職守,但是離開時也命令讓郭登代其總兵官之職,把兵權都交給了郭登。”

“現在當務之急是朝廷下令正式任命郭登掛征西前將軍印,出任大同總兵官,防止禍端再起。”

朱祁鈺認真的想了想,代總兵和朝廷任命的征西前將軍,大同總兵官,對於展開工作而言,為他正名,的確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