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羅馬皇帝失去了忠誠於羅馬的子民

朱祁鈺來到了講武堂,看到了由君士坦丁堡來的一枚銅球,這枚銅球橫跨了將近數萬裏的路,來到了皇帝的面前。

他本以為要很久才能送來,可是速度比朱祁鈺想的要快得多。

從君堡到撒馬爾罕,其實只需要兩個月的時間。

法蘭西國王曾經派遣了一位名叫威廉的使臣,到了君士坦丁堡向東,想要見到蒙古當時的大汗蒙哥。

這個使臣從君堡出發,到拔都薩萊這個地方,見過了拔都,然後停留了三日之後,向東而去,三個月後到達了撒馬爾罕,見到了蒙哥。

蒙哥以為法蘭西國王要朝貢,就接見了法蘭西使者威廉。

可是這位威廉使臣,是個信徒,他只是希望能在蒙哥手下傳教。

蒙哥就再沒理會過這位使臣了。

朱祁鈺看著飽經風雨,銹跡斑斑,更接近於綠色,而非紅色的銅球,只是覺得,這個傳聞了這麽久的至寶,其實真的就是一顆非常普通的銅球罷了。

它沒什麽特殊的,只是鑄造他的人比較特殊罷了。

就像文華殿的禦案長桌上,壓著的稽戾王那半拉燒壞了的龍旗大纛一樣。

在軍報裏,朱祁鈺了解到了君士坦丁堡陷落的細節。

火炮在其中起到了作用,但並非是關鍵性的作用。

主將朱斯蒂是個防守大師,但是他受傷之後,嘆息之墻的防守出了紕漏。

沒人知道是因為有人背叛,還是有人疏忽大意,火山爆發的血月的那一夜,嘆息之墻,有個城門是敞開的。

奧斯曼的近衛軍毫無疑問是英勇的,他們趁著這個間隙攻占了君堡東北角的城門,近衛軍團將新月旗懸掛在了城門上,替換了代表著羅馬的雙頭鷹旗幟。

在血月之下,近衛軍團由北向東,鑿穿了在數百年的時光裏,堅不可摧的狄奧西多城墻,最終導致了君堡的陷落。

這和當初西羅馬帝國滅亡,幾乎是如出一轍,都是城門被莫名其妙的敞開著,坐在聖宮裏的君王,被俘、被殺。

朱祁鈺合上了檀木盒子,將放在紅綢緞上的羅馬球蓋上,讓興安送內承運庫便是。

這和稽戾王的龍旗大纛、正統之寶放在一起,不過是他眾多收藏品之一罷了。

“我們不能對另外一個傳承了近千年的文明的毀滅,而無動於衷。”朱祁鈺正色的說道。

於謙有些疑惑的看著自己的皇帝陛下,難不成是那個埃萊娜整天吹枕邊風,把陛下吹糊塗了不成?

大明距離君堡,數萬裏之遙。

朱祁鈺看著於謙和諸位大臣的表情,補充的說道:“朕的意思是,在羅馬國覆滅的今天,我們應該思考,應當做些什麽,防止文明的消亡,它的滅亡,我們應該吸取什麽樣的歷史教訓。”

“朕不是說要代替君士坦丁,如同閃電一般歸來。”

於謙長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陛下要遠征,原來是要思辨。

烽火戲諸侯,那可真的是亡國之君的舉動了。

朱祁鈺一向如此,他會把自己的意思表達的明明白白:“君士坦丁十一世,作為末代皇帝,他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他甚至願意頂著牧首的壓力,和泰西的異端和解。”

異端比異教徒更可恨。

關於景教徒、新教、救世教之間的矛盾,恐怕他們自己的都弄不清楚其根源,但是彼此都是異端,這是毫無疑問的。

君士坦丁十一世,末代皇帝,那個站在紅蘋果樹下的紫袍皇帝,在做東羅馬皇帝之前,就在為羅馬的延續做努力。

在敵人湧入內城的時候,站在君士坦丁城墻(內城墻)之下的君士坦丁十一世,脫掉了自己的紫袍,拖著那把跟隨他戰鬥了半生的闊劍,向著如同潮水般用來的敵人,發起了孤獨的沖鋒,發出了最後的呐喊之聲。

那時的君士坦丁十一世,那聲怒吼,大約是想呼喊羅馬千余年來的英烈,為他壯行。

這是何等的勇氣?

朱祁鈺首先拿出了一個議題說道:“毫無疑問,君士坦丁十一世並不是昏君,但是他真的是亡國之君。”

“在他最後沖鋒的時候,他的身邊為何只有他一人呢?忠誠於羅馬的羅馬人民呢?”

君士坦丁死的時候,是自己拽掉了紫袍,如同一個普通的戰士一樣沖向了敵軍。

崇禎吊死在煤山上的時候,至少還有三十多個宦官陪著,王承恩跟隨著他的主子,共赴黃泉。

君士坦丁十一世,是孤獨的。

“是什麽造成了羅馬人不願意生育,甚至搖身一變,把自己變成了蠻族?僅僅是稅賦嗎?”

“朕不以為如此,把一切問題歸咎於財經事務的問題,毫無疑問是一種極為愚蠢的做法。”

“雖然大部分的問題的確可以用財經事務去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