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四章 由頭?由頭

朱見深對萬貞兒的寵愛,是獨一份的。

這不是所謂的不可名表的某種情節在作祟,朱見深和萬貞兒的感情是深厚且復雜的。

這裏面有患難與共的恩義,攤上了那樣一個父親,在廢立太子之後,隨時面臨著生命危險,這是患難。

這裏面有情愛,感情之深厚,在萬貞兒病故之後,朱見深沒過多久就憂思過重離世。

這裏面還有依賴,萬貞兒並不是個蠢貨,相反在很多的事情上,能給朱見深出謀劃策。

朱祁鈺是知道朱見深和萬貞兒的感情有多麽堅定。

比如成化二年,朱見深和萬貞兒的孩子出生,為了祈求上蒼庇佑這個孩子順利長大,朱見深還專門派遣了中官到各大山川祭祀,這也是朱見深所有孩子中唯一有這個待遇的。

朱祁鈺不同意這門親事的理由很簡單,那就是萬貞兒的年歲大了朱見深十七歲,這只是作為叔父的私心而已。

“當年李賢娶了劉玉娘,還要給名分,滿朝文武都嗤笑李賢,朕覺得這幫讀書人都腦子讀木了,便隨了份子錢,到了今天,發現這老頑固的竟然是朕。”朱祁鈺看著朱見深離開的背影,略微感慨的說了一句。

他便是那種反對早戀的頑固家長。

興安斟酌再三才說道:“陛下也沒反對沂王和這萬氏之事,就是自家門裏的事兒,自己管,讓他們沂王府自己折騰明白便是。”

朱祁鈺嗤笑了一聲說道:“你這大珰,凈說些好聽話糊弄人,整個大明朝能把諂媚之術玩的爐火純青的唯有胡尚書一人耳。”

“你倒是說得輕松,若是濡兒有辦法,還能求告到朕這裏?朕不支持,那便是反對,濡兒聰慧,他能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身為廢太子,萬事都要謹慎,既然朕不支持,他還怎麽在沂王府裏折騰?”

“看起來,朕在棒打鴛鴦了。”

朱祁鈺說的這些,興安自然懂,他的那番話,只是寬陛下的心而已。

朱祁鈺放下了朱見深的瑣事,開始專心處置國事,殿試在即,殿試之後便是大軍開拔,他面前的奏疏堆積如山。

到了戌時,朱祁鈺終於忙完了一天的奏疏,伸了個懶腰,看著馬廄裏的大黑馬,最終也沒翻身上馬打馬回宮,而是選擇了車駕。

不是朱祁鈺騎不動馬了,而是夜已經深了,騎馬出行,多少有點不慎重了。

大軍要動,陳循和王直的相繼去世,讓朝中已經有了北伐不詳的風力,若是皇帝再傷了,那這股風力,立刻就會大水漫灌。

朱祁鈺回到了泰安宮的時候,看到了汪皇後的花萼樓還亮著燈,他心裏裝著事,便去了汪皇後的寢宮。

一進門,朱祁鈺就聽到了汪皇後訓斥孩子的聲音。

“崇王和沂王早就讀完了資治通鑒,你讀的慢些,娘親不怪你,可是你不如此不專心,讓娘親拿你如何是好!”汪皇後的聲音頗為冷厲。

朱祁鈺聽到這兒,腳步一頓,退了三步,出了寢宮的大門,讓興安扯著嗓子通報,小黃門跑的很快,進去通報了一聲,才走了進去。

朱祁鈺回泰安宮是回家,可是太子不如崇王、沂王聰慧,朱祁鈺就要照顧下汪皇後和太子的情緒。

“這是怎麽了?”朱祁鈺走了進去,詢問著詳情。

其實很簡單,這太子朱見澄完成了每日的課業,這玩耍的心思就起了,但是汪皇後又要他讀書,這朱見澄便有點不樂意,讀書便不認真了,一會兒動動腳,一會兒動動手,就是不好好讀,汪皇後這才生了氣。

“請戒尺來。”朱祁鈺聽清楚了原委之後,便讓興安去取戒尺。

興安立刻便取了戒尺過來,交給了朱祁鈺。

“伸出手來。”朱祁鈺拿起了戒尺,滿是嚴肅的說道。

朱見澄見父親也生了氣,站在那裏,眼裏噙著淚,試探的伸出了手,遞到了朱祁鈺的面前。

“伸直。”朱祁鈺語氣加重了幾分,朱見澄更怕,便用力把手伸直了,閉上了眼睛。

“啪!”朱祁鈺用了三分力,戒尺重重的落在了朱見澄的手心,一道紅印的淤青立刻就泛了起來。

朱見澄想哭不敢哭,想縮回去手不敢縮回去,從腳趾到脖頸都是緊繃著,一動不敢動。

“收回去吧。”朱祁鈺將戒尺還給了興安,才坐直了身子說道:“今天打你,是你耍脾氣,點著輕油燈還在胡鬧,讀書是一件需要很認真很認真去做的事兒。”

“朝陽門外有戶人家叫柳七,他兒子比你小些,但也到了識字的年紀,可是他識字只能用樹枝在地上寫,學會了自己的名字,就跟得到了寶貝一樣四處炫耀。”

“別說點著輕油噴燈胡鬧了,若是柳七病了,死了,這孩子,大抵這輩子就只會寫他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