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3/4頁)

侍衛見了沖上來的紀榛,滿目嚴肅地握緊了腰間的長刀。

紀榛肩膀一縮,腳步慢下來,追上來的侍從緊忙拉著他,“小紀公子,這下你可知曉為何要通報了罷,快隨小的下樓候一候。”

就這麽一小會,雅房內談話的二人已經聽見動靜。

紀榛聽見兄長清潤的音色,“何人鬧事?”

護衛答道:“是小紀公子。”

裏頭靜了一瞬,繼而有人將門打開,一道青色身影緩緩行出,正是紀決。

他身量高挑挺拔似勁竹,墨發用玉冠束起,若水的柳葉眸,撲面而來的書卷氣,一出現在眾人面前,便有如溫潤的春風將這外間的躁動刹那抹平。

紀榛喜喚:“哥哥!”

一見到兄長連著那些肅殺的帶刀護衛都看著慈眉善目起來。

他還未上前,裏頭又傳來一句笑語,“紀大人既與家人敘舊,本宮就不多加打擾了。”

隨著聲音漸近,身著煙栗色蟒袍的李暮惟也從雅房裏現身。

太子李暮惟眉目英氣,端莊肅重,雍容閑雅,在幾個皇子之中性情亦是最平易近人的,深受百姓愛戴。

民間私下相傳,李暮惟生來便是帝王之相,紀榛亦是這樣認為的。這樣一個有若峨峨高山的皇子,定能令大衡朝更加繁榮昌盛。

紀榛不敢在太子面前造次,乖乖作揖,“太子殿下。”

“好些日子不見你這弟弟,性子倒是收斂不少。”李暮惟朝紀決一笑,“本宮記得小時候他可敢在府中爬山遊水,比那山間的小馬駒還要活潑。”

紀決無奈地搖頭,“榛榛性情頑劣,太子殿下莫要同他一般見識。”

二人皆比紀榛年長近十歲,把紀榛當做稚童打趣,紀榛很是不好意思。但他礙著李暮惟的身份不好出言反駁,只微微地鼓了下腮。

紀決送走李暮惟,紀榛等護衛都看不見影了,高興地湊到兄長身旁,道:“哥哥,我想吃佛跳墻和宮保兔肉。”

這兩道是福祿樓最拿手的好菜,每日都供不應求,若沒有事先預定,是不可以上桌的。

但紀決只需隨口吩咐一聲,什麽美味珍饈都能魚貫而來。

只是一刻鐘,美食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紀決將特制的銀箸用滾水燙過,遞給紀榛,又取了毛尖放入紫砂壺中——毛尖是太子所贈的禦用之物,只留茶葉最鮮嫩的部分,味道爽鮮,醇香回甘。

就連紀榛這種不會品茶之人也能喝出其妙處來。

他夾了塊鱸魚肉塞進嘴裏,鱸魚是晨間方從河裏撈出來的,下鍋前還活蹦亂跳,很是鮮美。紀榛滿足地嘖嘖兩聲,見兄長在看他,自發地取了肥美的魚腩肉喂給對方。

銀箸紀榛用過,但自幼二人便習慣分食,並未有什麽不妥。紀決啟唇吃了魚肉,又拿濕布拭唇,才問:“怎麽尋到這兒來了?”

美食當前,紀榛險些忘了正事。他放下銀箸,道:“我聽說有人在朝堂上參了蔣蘊玉,父親和哥哥呢,可還好?”

紀決溫聲道:“ 我和父親一切都好,不必掛心。”

紀榛心裏的大石落下一些,想了想又低聲說:“蔣蘊玉他.....”

“一點小打小鬧,不礙事。”

朝堂是不見血的廝殺場,可再風起雲蒸之事到了紀決口中皆能化作和風細雨。紀榛最為信賴兄長,只要有兄長在,萬事他都不必擔憂,所有的風雨與他無關,他只需要躲在兄長的臂彎裏坐等雲消霧散,欣賞高陽麗日即可。

紀榛徹底打消了顧慮,好奇問:“方才哥哥和殿下談了什麽?”

“小殿下十歲生辰將近,陛下打算在南苑設宴款待百官及家眷為小殿下慶生。”

李暮惟今年二十有九,十八歲與太子妃成婚,夫妻恩愛有加,於婚後第二年誕下皇長孫。陛下極為疼愛這個孫兒,滿月之際更是大赦天下,流水席擺了三天三夜,如此厚待,也足以瞧出陛下對太子的重視。

本是喜事,紀榛卻忽覺食難下咽。五品官階及以上官員皆可參加宮宴,沈雁清隸屬翰林院,定也收到請帖,卻從未在他面前提及半句,是單純地不想帶他去宴席,還是也在暗中怪他害得沈家香火難續?

紀榛不想在兄長面前流露出愁緒,笑道:“那到時候我就能和兄長喝個痛快了。”

紀決舀了小半碗蓮子羹推給紀榛,兄弟二人閑話家常,紀榛出門前的那點郁悶煙消雲散。

他半靠著兄長,拿臉蛋在兄長肩膀上蹭著,嘟噥道:“我都好久沒和哥哥這樣說話了。”

紀決屈指輕彈他的額頭,“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話是這樣是,卻沒有阻止紀榛的動作。

紀榛半仰起腦袋,雙手抱住兄長的小臂,“我就是長到七老八十也如此。”

紀決低笑,眼見天色不早,起身送紀榛回沈府。

兄弟二人心照不宣閉口不提沈雁清,仿佛都忘記了當年紀榛鬧著要與沈雁清成婚時產生的齟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