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3/3頁)

蕭淮止沉默著瞥他一眼,徑直踏入寺門,一路直行至正殿前。

青龍寺中悉數弟子已在院中靜候。

“不知貴客想尋的是哪一位?”慧彌窺不出此人喜怒,額間冷汗連連。

蕭淮止回想銀珰所言,道:“四月十七那日,何人見過畫中女郎。”

他將手中畫卷鋪陳開來。

沉默數刻,蕭淮止眉間已生不耐,身後數名將士紛紛提手摸向胯側兵刃。

錚錚而響。

其間一名和尚見此趕忙走出幾步,於蕭淮止跟前揖手作禮。

“貴客稍安,那一日貧僧曾與這位施主有過寥寥交集。”

蕭淮止與他對視一息,復而揮手,眾兵斂收動作。

“說。”

慧凈松下一口氣,“那日這位女施主曾於主殿禮佛,後於貧僧處寫過祈福牌,”他背身有汗,側身指向庭中一棵蜿蜒盤踞的參天古樹,“阿彌陀佛,女施主掛上的祈福牌就在此神樹之上。”

蕭淮止循望過去,繼而吩咐道:“砍樹。”

話音甫落,一旁剛放心下來的主持慧彌旋即失聲喊道不可!

他滿頭大汗上前幾步道:“貴客不可啊!此樹已活數百年之久,是我青龍寺之神樹,萬物有靈,那位女施主掛祈福牌於神樹上,定然還望神佛還她心願,還望您慈悲為懷啊!”

定然希望神佛還她所願……

蕭淮止心中動搖,她竟盼著神佛賜願,她若肯求一求他,又何須這諸天神佛。

獵獵風動,拂過樹上重重經幡,萬千木牌相撞作響。

他一步步走向神樹,凝向滿目紛揚木牌,而宿命卻像是在捉弄他一般。

擡手握住的第一枚木牌,便是玉姝的字跡。

簪花小楷,字體遒麗。

而木牌所書寥寥一行。

——“朔風如解意。”

四月十七,那時京中應是剛傳回他生死不明的戰報。

他又如何看不懂這其間之意……

原來那樣早,那樣早的時候,她心裏已經有了他。

可是蕭淮止,你發現得這樣遲。

狂風獵獵而起,蕭淮止攥緊了手中木牌,妥善將其藏於心口處,繼而折身,一步步走向那座佛殿。

那座她曾為自己祈福的佛殿。

佛殿金光斜斜灑在男人的輪廓上,他擡首凝望眼前佛像,冷戾的眸光漸漸散去,化為沉靜。

金佛垂目,悲憫眾生。

眾人目色詫異望去,那道修挺落拓的長影於那尊佛像前,撩袍而跪。

蕭淮止半生金戈鐵馬,馳騁沙場越過屍山血海,已是最顯貴的地步了,何曾有過低頭屈膝?

可他偏偏就這樣跪在佛前。

他這般不信神佛之人,竟也會為亡妻,如此虔誠地祈求上蒼。

蕭淮止擡目與佛像對視幾息。

——“孤本不信你,但她信你;你不佑孤,還望佑——她一回。”

——“九天神佛,你若有靈,便請折我壽命,換我能再見她一面。”

這一生他自認罪孽深重,但只求,諸神憐憫,換她再看他一眼。

自佛殿出來時,已至暮靄。

蕭淮止掀袍走下石階,陰雲蔽天,乍起驟風疾雨。

雨聲隆隆作響,蕭淮止平靜地看向這場暴雨,他一時竟覺得可笑至極。

他倏地低嗤一聲,狹冷的鳳眸裏噙滿淚光,他只是擡頭凝望著墜落不止的雨水。

這場雨偏偏此刻下。

他低聲喃喃道:“太遲了……”

當真是太遲了。

溫棟梁急忙走上前,將從寺中取來的竹骨傘為他支起。

雨幕中,他低眉,眼底一片暗色湧動,“下山後,你再去查一件事,將人留一口氣帶到孤跟前來。”

溫棟梁旋即應下。

二人話音甫落,烏壓壓的一支軍隊已行至寺廟門口時,山道忽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滾滾而至。

蕭淮止擡手扶了扶眉骨,便見士兵自馬背疾速翻身而下。

暴雨如注,士兵衣袍濕盡,三兩步跪至他跟前,面色煞白回稟道:

“主公,小娘子……小娘子著了寒,高熱不退,恐有性命之憂!”

作者有話說:

回憶寫完啦!我努力每章多點字,早點重逢吧,狗子瘋狂追妻。

來晚了,抽紅包。

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崔道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