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3頁)
此刻,她下意識抱住父親遒勁修長的臂膀,手指上的小傷口便漏了出來。
蕭淮止瞥過一眼,淡聲問:“痛不痛?”
蕭笛自然反應地搖搖頭,她是個忍耐性極高的孩子,手指也只破了一個極小的極小的口,滲出一絲血,自然不痛,不過——
該痛的卻另有其人。
溫棟梁站在後方也看見了,眼睛瞪得巨大,緊張地發問:“主公,前方便是太醫署,不若先讓醫官給小娘子瞧瞧罷!小娘子肯定是忍著的!”
聞言,蕭淮止漆眸微轉,睨向懷中團子的眼睛,窺出她掩不住的情緒,尾音稍揚,“這傷再慢一步就要痊愈了。”
蕭笛雪頰立馬泛紅,悶悶地扭過身子將頭埋在父親肩上來回地蹭。
“你為什麽總騙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這個女兒了?”
軟乎乎的雪團子聲音很低,帶了幾分埋怨。
行至宮道處,玄蓬雕漆馬車已候著了,蕭淮止邁著颯踏步伐,拂簾將女兒抱進去。
垂下車帷時,蕭笛卻死死抱住他的臂彎,不肯撒手,眼底滿是執拗。
蕭淮止盯了她片刻,旋即撩袍上去。
父女二人在馬車內對坐,男人指骨一屈,將案上的寶鴨手爐推至她手邊。
手背陡然觸到暖呼呼的手爐,蕭笛立馬垂下小腦袋,掩著臉上情緒,低聲道:“你還沒回答我呢……”
都說三四歲的孩子最惹人嫌,蕭淮止此刻面對接連追問的女兒,深有體會。
他淡淡瞥她一眼,“孤何曾說過不要你,不是你自己說要入宮住幾日?”
“分明是你自己說的,回來與我一起用晚膳,我去長樂閣都是因為你不理我!而且你還罰我!張子勝每日散學都有娘親來接!我就沒有!我從小就沒有,你也不來!”
蕭笛立馬擡頭反駁他,渾身都在冒著火星子,偏偏那雙眼睛滿是委屈。
蕭淮止盯著她那雙眼睛,一時陷入沉默中,半垂的眼裏淌過暗流,緩了片刻,他才道:“你可知張太尉那幼子被你隨手一推,現在都躺在床上。”
烏澄澄的眼睛裏瞬時盈滿淚花。
他斂了目光,馬車轔轔地踩過鬧市,天已徹底黑了,車內燭光搖曳,晃過小團子氣鼓鼓的臉。
又是好一陣沉寂無聲。
待車轂緩緩停下時,蕭淮止才瞥她一眼,再度開了口:“孤罰你,是因為你做事落下把柄,並非你打人。”
她身上一半淌著的都是他的血脈,本性如此,也絕不會遭人欺負,他覺得甚好,唯獨便是太過莽撞。
蕭笛還未反應過來,便聽男人又道:“下車。”
車帷掀開,王府門前銀珰已抱著一件兔毛織錦鬥篷候著了,蕭笛被父親一把抱起眼神瞥過今日被她支走的銀珰,為了避免蕭淮止又把自己松開,她幹脆一雙小手掛在她爹爹脖子上。
玄氅擋住夜風,父女二人一並用過晚膳,屋外便已候著一身甲胄的將士。
蕭笛明白,她阿爹又不會管她了。
思此,她先一步提著小短腿跑出廳堂,經過將士時擡眼睨過他們,銀珰在身後追,生怕她磕碰住了。
見女兒走了,蕭淮止這才撩袍起身,攜著幾名下屬穿過遊廊,去了書房。
書房內。
滿室燈火通明,男人接過一卷密報,逐一掠過,繼而擡首睨向下方跪地之人。
“此事便交由你去辦,三日為期,孤要結果。”
跪地之人頷首應聲。
案前燭影搖曳,昏黃火光投在男人英挺的輪廓上,鬢角如裁,鼻若懸梁,每一分每一厘都似雕琢,他屈指敲著案牘。
聽完溫棟梁躊躇許久的事情後,蕭淮止冷笑道:“謝陵沉何時來的上京?”
溫棟梁低眸仔細想了片刻,才答:“應該是五日前。”
五日前,彼時他正在青龍寺上香,若是姓謝的進了宮,他自然也會有所疏漏。
但……
蕭淮止神色微緊,倏然掀眸睨向溫棟梁,問道:“他可與阿笛有所接觸?”覬覦他的女人,如今又來招惹他的女兒?
溫棟梁仔細思琢後,答話:“倒是來瞧過一眼,但小娘子正在氣頭上,沒搭理他。”
話音甫落,蕭淮止卻忽地睇以眼色給他,會意後,溫棟梁拱手走向房門處,掀門便見是一名士兵。
“何事?”溫棟梁厲聲。
“稟主公!霍將軍遞了信過來。”士兵急忙道。
說罷他便躬身將手中密函遞上去。
溫棟梁瞥過密函上的火漆,確認無疑後,才折身將密函呈上。
煌煌燭光下,他將密函拆開,垂眸掃過一行行字。
一息間,屋內瞬時陷入一片死寂。
溫棟梁擡眼偷瞥過案前男人,見他神色冷峻至極,只敢緘默候著。
燈盞裏的蠟燭噼啪一聲打破沉寂,才見男人繼而擡眼,將手中密函放入燈盞中燒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