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3頁)

她的聲音輕柔地拂過蕭笛心間,癢癢的,又有幾分熱。

蕭笛抿了抿唇,目光凝向二人交握的手,悶聲問:“那我阿娘呢……”

話音甫落,玉姝覺得心口都在鉆痛。

生而不養的愧疚感,幾乎是在頃刻間占據了她所有情緒。

蕭笛偷偷瞥過母親眼底泛起的淚光,自知自己說錯了話,眼眸張望間,便瞥見了謝陵沉的臉。

她皺起眉望向謝陵沉,思索了好片刻,才爭在母親落淚前喚道:“阿叔,我是不是見過你?”

謝陵沉原本陰下去的面容晃眼便亮起來,他眉梢一提,半屈著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小孩兒,你竟還記得我?”

玉姝的情緒果然頓住,與她一並望向謝陵沉。

蕭笛答:“自然記得,那日我被先生罰,阿叔好似遠遠地笑過我呢。”

她可最會記仇的。

說著,蕭笛眸光一亮,轉而睜著無辜且懵懂的眼望向玉姝,問道:“夫人,阿叔是你的丈夫嗎?”

陡然聽見自己女兒這樣問她與男子之事,玉姝頓覺羞窘,正欲解釋時,對岸那位已然過來了。

“謝無臨。”女郎聲音清柔。

街市上燈影憧憧,循聲看去,來人一襲青色長裙,光影拂過帷帽細紗,依稀可勾勒出女郎輪廓,也算是個美人兒。

裴婉君背脊挺得筆直,如松如竹,滿是貴女的傲氣。

帷帽後的一雙清眸,在眼前幾人身上巡睃反復,而後她長籲一口冷氣,穩住發顫的手臂,上前邁了幾步,側首凝向謝陵沉。

聽得出聲音都帶著幾分顫,“謝無臨,她是誰,這個孩子又是誰?”

謝陵沉眉心突跳,眸底閃過不虞之色,面上卻還是維持著笑容,朗聲道:“如你所見。”

“謝陵沉!”裴婉君不可置信地瞪大美目,氣得整個纖薄的身子都在發顫,“你如何都不肯留在河東,就是為了她?”

幾人間氣溫驟降,蕭笛握緊了幾分玉姝的手,好似害怕般往她身後躲。

靜默片刻,謝陵沉低眸輕笑:“對啊,裴娘子如今看清了,也該乖乖地回到河東成親了罷?”

裴婉君猛地擡手指向他們,聲音已然顫的厲害起來,好似哭了。

身側婢女見此趕忙去扶,裴婉君只一把扯開帷帽,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臉,噙滿淚光的眼睛死死睨著謝陵沉。

“你……你怎麽敢!這樣對我……”

裴婉君將目光轉而投向旁側站著的母女,頓時氣得口不擇言:“好啊……你們連……連小孽種都生了?!”

話一落,玉姝原本沉靜如水的眸光倏然變凜,與裴婉君直直相撞。

“裴娘子,還望你慎言,阿笛並非我與無臨之女,與娘子一樣,是父母心中明珠美玉,不該平白受你之辱!”

玉姝聲如泠玉,字字鏗鏘,眼底是少有的銳色。

這一字一字卻像一顆顆玉石砸落在簫笛的心間,沉甸甸地壓著,她默默將袖口露出一角的小刀收回藏好,乖乖地站在玉姝身後,仰頭望著她阿娘這般威風地為她出氣的模樣。

簡直是、簡直是八面威風!

然而,人潮之後,一道峻拔玄影手中攥著一件雪色鬥篷,指尖收緊,膚色一時竟比鬥篷還要擺上幾分。

無臨,喚得可真是好極,妙極!

這一端,裴婉君本就是家中幺女,自幼是被捧在掌心裏長大的,何曾被人訓斥過,此刻也掛不住面,絲毫不讓地擡手指向玉姝。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個寡婦,成天鉆研歪門邪道去勾引男人,憑什麽說我?”

她剛說完這句,身前便籠下一道黑影,手臂驟地一痛垂落下來。

裴婉君眼眶掛著兩顆淚珠,怔怔然地仰脖望著謝陵沉。

男人眼底滿是陰鷙,聲音沉如寒霜:“裴娘子還想說什麽,大可沖我。”

立在幾步之遙處的男人步子猛頓,冷冷睥過眼前這對糾纏的男女,只一息,便將眸光投至燈火燦燦下的母女身上,小東西那雙眼睛像是黏在她娘親身上一般,仰頭望著,如何都挪不開……

裴婉君被他這一掌拍得極痛,小臂痛,心卻更痛。

她深深望著謝陵沉,總算清醒至極地明白過來,這個人呐,就是這樣地不喜歡她……即便,她的身份可以為他帶來許多利處,他都不肯低頭。

思此,裴婉君心如死灰地闔上眼眸,低聲喚了婢女的名字,由她扶著,步步艱難地轉身。

“謝陵沉,你待我如此,總有一日,天道好輪回,你也會受此苦痛。”

女郎的身影漸漸消失於人潮裏,聲音卻始終盤踞在謝陵沉的耳邊,散不開。

少頃,他回身,萬千燈火勾成絲絲縷縷的光,照向那道裊娜倩影,她站在幾步之遙,如隔萬重山水。

天道好輪回,他該受此情難。

他忽而低嘆一聲,喚她的名字:“玉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