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酒有那麽好喝?”

和紀馳對上眼的那刻,夏安遠渾身沒來由地一抖。

他沒想到今天能在這地方見到紀馳,根本毫無準備,這時候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才好。

紀馳像是喝多了酒,隔了這麽遠,夏安遠也能看到他眼睛裏的沉色。他就這麽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讓夏安遠不敢叫他,卻也一點舍不得避開視線。

兩人像在僵持,不知道過了多久,幾秒鐘或是幾分鐘,和心念之人猝不及防見面的時候,時間總是令人難以感知,夏安遠忽然被齊銘笑著往前推:“愣在這兒幹什麽啊,坐。”他手撐在夏安遠肩膀上,將他按到紀馳旁邊的位置坐下,“我還有點急事兒要先走,小遠,你看著馳哥點兒啊,他今晚喝太多了。”

說完,齊銘打了圈招呼,真就這麽直接走了。

夏安遠坐得很僵,他不懂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人神經粗到這種地步,明明他跟紀馳兩個人處處都是不對勁,齊銘竟然一點兒也沒看出來。

但他要謝謝齊銘的粗神經。

有那麽幾分鐘的安靜,紀馳沒說話,桌上也一直無話。夏安遠先嗅到酒的味道,再然後是紀馳身上的香味——他們坐得太近了,他也太長時間沒有離紀馳這麽近過,紀馳的身體仿佛帶有磁力,都不用夏安遠往那邊偏,好像他只要心念一動,他們就能自動而契合地貼到一起。

“小紀啊……”桌上終於有人開了口,那人坐在劉總旁邊,調侃地笑,“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聞言,夏安遠垂下眼睛,他想起紀馳曾經對他的稱呼,“屋裏人”“男朋友”“愛人”。

現在他算什麽身份?什麽身份打頭都得加個“前”,紀馳會這麽介紹自己嗎?又或者會不會像他們最初重逢時自己定義紀馳那樣,介紹他是“老同學”“陌生人”。

片刻後,紀馳低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來。

“夏安遠。”

他這麽給幾個人介紹自己,語氣淡淡的。

等了又等,再沒有用來定義關系的下一句,夏安遠心口發緊,手不知不覺攥成了拳。

“這後生看著好眼熟。”

夏安遠擡起頭,撞見了劉總打量他的視線,“嘶——我記起來了,咱們見過,打高爾夫那天是不是?”

“是,”夏安遠點點頭,“快有一個月了。”

目光在劉總抿笑的臉上飛快掠過,往下,夏安遠見到分酒器,滿滿一杯,白的,有三兩的樣子,就放在劉總手邊。

——看來在齊銘推門進來之前,他們正要和紀馳喝這杯酒。

耳邊閃過剛才他在洗手間和人聊的那幾句,夏安遠心頭一突——這桌上的酒怕沒那麽簡單。

為免劉總起疑,他立刻將目光從酒上移開。

“好家夥,追我們小紀都追到這兒來了,”他看見劉總對左右的人笑,這麽一仔細看,他看出來這人表情裏藏著的煩躁,“這小兄弟還挺鍥而不舍啊。”

夏安遠沒搭腔,禮貌地笑了下。

這人在煩躁什麽呢?煩躁自己在場影響了他們談生意,還是因為這個他們不再好下手了?

酒裏有沒有加料還未可知,這人又像是紀馳生意上挺重要的朋友,自己要是冒然動作說不定得攪了他倆的生意,現在這情況,他該怎麽樣才能提醒紀馳?

劉總一邊慢悠悠地敲著桌子,一邊開紀馳的玩笑:“小紀啊,你說你也是,這麽帥個小兄弟坐你旁邊你看都不看一眼,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你要喜歡人家,收了不就是了,要不喜歡人家,那就直接拒絕唄,別這麽老是吊著,耽誤彼此時間嘛。劉叔教你,咱們這圈兒裏的人呐,其實最忌諱的就是這條,尤其到了我這年紀,更不愛玩兒這套了,我要是你,這麽體面一人兒,怎麽舍得冷他一個月?含在嘴裏都怕化咯!”

左右幾個人都跟著笑起來,紀馳竟然也淡笑了聲,靠在椅背上,擡眼掃過他們幾個人:“劉總是專家,說得很對。”

他這話連夏安遠都聽出來什麽情緒,別說桌上的其他人。

劉總立刻一拍腦袋:“哎呀……今晚上太盡興,劉叔這一得意忘形,說錯話了你看看……小紀,你可千萬別放心上!”他站起來,掃了眼桌子,先拿分酒器給紀馳滿上一杯,自己又端起手邊的另一杯,“來來來,咱們叔侄倆難得聚在一塊兒吃個飯,叔敬你一杯,給你賠禮、道歉,以後咱們還來日方長呢,都在酒裏了,都在酒裏了!”

他端著酒想要遞給紀馳,紀馳卻並沒有要起身的意思,顯然是對他剛才那番話的表態。可劉總誠意十足,好幾十歲的人了,給後輩遞酒的手在空中停了好半天,臉上的笑卻竟然沒有僵硬半分。桌上其他人見這場面,動也不敢隨意動彈。

氣氛凝滯了一會兒,紀馳終於又淡淡一笑,撐著桌子站起來:“劉總這是說的哪兒的話,你是長輩,怎麽給我一個晚輩賠禮道歉。不過這杯酒,我還是要喝的——你劉總敬的酒,我又哪兒能不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