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巴掌聲清脆落下, 誰都聽得出來聞仲璟這一下顯然沒留情,但沒人敢亂看,簡青比誰都賊,率先轉過頭看向另一邊車窗。

聞仲璟年輕時也曾經常出沒在地下擂台, 到了現在年紀上去了, 手勁也依舊不小。

莊斂被打得偏著頭,眼前依舊陣陣發著黑暈, 慢慢轉回頭, 幽黑眼瞳死寂地盯著聞仲璟,沒說話。

這段路是去機場高速的最後路段, 聞仲璟帶來的人別停莊斂這輛車, 十幾個保鏢將他們圍在中間,沒有人敢靠近, 裏面的人也逃不掉。

……也無法把這個人藏起來。

莊斂嘗到了血腥味, 舌尖頂了頂被牙齒刮破的口腔內壁, 利用疼痛壓退鋪天蓋地的昏沉,他用力掐了掐眉心, 忍著洶湧澎湃的狂躁和怒火。

就差一點,他就能成功把江予帶到意大利,帶他逃離所有人, 莊斂的呼吸無意識地加快,躁郁始終盤亙在胸口, 不得宣泄。

好想,好想殺了所有阻礙他的人——

莊斂躁狂地想,破壞欲在無限膨脹, 好礙眼。

好礙眼。

江予呼吸不太穩,濕漉漉地呼在他手心, 及時拉回了莊斂即將崩壞的理智。

聞仲璟揮了下手,身後的保鏢上前,將司機趕下了車,自己上了駕駛位,另一個保鏢打開後面的車門,想從莊斂手上接過江予,卻在彎下腰的瞬間對上了莊斂晦暗不明的眼神。

很快,他聽見莊斂晦澀的低語,“誰準你的臟手碰他。”

保鏢在他的眼睛裏看見了不正常的瘋戾,及時頓住了即將碰到江予的手,後退一步,低頭道歉,“抱歉,少爺。”

“帶回去。”聞仲璟淡淡吩咐說,轉身離開前掃了眼簡青,說,“把簡醫生帶下來。”

“是。”兩位保鏢很快應了聲,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客客氣氣將簡青請到了聞仲璟那輛車上。

保鏢們訓練有素回了車上,車隊慢慢掉頭,駛向醫院。

醫院內依舊守著記者,卻已經不是之前的那一撥。

幾乎在莊斂被保鏢送回醫院的同時,莊家的車就出現在了醫院門口。

車門被打開,莊先生和莊夫人下車,莊夫人傷心欲絕地挽著丈夫的臂彎,坦然面對記者的鏡頭,他們不關心莊斂的死活,卻不得不在鏡頭前擺出心疼他的慈愛模樣,以圖緩解這次的危機。

簡青留下來解除對江予的催眠,聞仲璟沉默地看著車外的做戲,聽見簡青在江予耳邊打的響指,江予紊亂的呼吸立竿見影地頓住,微微側過目光,看向橫躺在對面的江予。

江予睜開眼,看見陌生的車頂,有些遲鈍地眨了眨眼,眼淚從濕熱的眼角落下。

簡青見他醒了松了口氣,坐回去,說,“好了。”

江予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找鑰匙開門卻被莊斂欺負的那一段,眼眶發紅,突然聽見陌生的聲音,轉頭看見他,還沒完全從被催眠的狀態脫離,眼淚止不住,淚眼婆娑中又看見了對面的聞老先生。

聞仲璟對上他的目光,遞給簡青一個眼神,簡青很快下了車,又貼心地關好車門,保鏢牽著小二哈在外面守著他。

“感覺如何?”聞仲璟主動問。

“聞老先生……聞老先生!”江予微微睜大眼,他一直想找問老先生,這會看見他又驚又喜,一下就撐起身,沒注意到現在在哪裏,險些從座位上滾下來,急切地說,“我有事想問您……”

聞仲璟扶了他一把,含笑說,“不用著急,孩子,莊斂不在,催眠已經結束了。”

江予抹去眼淚,晃了晃有點發漲的腦袋,剛想問出自己寫在紙條上的疑問,突然捕捉到兩個字,吞咽著泣音,說,“催眠?”

什麽意思?

“那個孩子太沖動。”聞仲璟解釋說,“他聽說你有危險,想給你植入一段虛假記憶,帶你去意大利。”

“……”

瘋子。

江予心中冒出這兩個字,閉著眼忍著泣音顫顫巍巍呼出一口濁氣,突然插|進衣兜,找到了自己的手機,點亮屏幕,光亮照亮了他通紅的眼睛。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他遛狗被莊斂抓走的那一天的時間:10月31日,星期三,晚上10:56。

遇到莊斂前他還在和三人小群裏聊天,此時秦晟和戴子明最新的幾條消息安靜地出現在鎖屏。

——所以,他這兩天的經歷都是假的?

這是一場莊斂精心為他編織的噩夢?

江予有些呆滯,攥緊手機,指骨用力壓著金屬邊,直到車窗外傳來兩聲熟悉的狗叫。

他手指一松,下意識朝窗外看去,看見了一條純正血統的小哈士奇甩著舌頭興奮地往他這個方向蹦,“嗷汪!嗷汪!”

保鏢手中的繩子限制了它的發揮,它轉過頭對著保鏢破口大罵:“嗷汪汪汪!”

整只狗活蹦亂跳,肉眼可見地沒遭到變態的蹂|躪和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