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對峙

烈焰在甕城中升騰。

黑煙直沖西平湛藍幹凈的天空。

火光中,人影瘋狂扭曲著、哀嚎著,最終倒下。

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刺激著每一個人。

“哇嘔——”

正在扔火油桶的士卒實在扛不住,跪在雉碟前嘔吐。

楊崢心也在顫抖,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這場戰爭他輸不起,輸了,會有更多的人面臨如此厄運。

鄧艾絕非心慈手軟之人,以現在累積的仇恨,楊崢與家眷落入他手中,恐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楊崢就那麽靜靜的看著甕城中的大火一點點熄滅。

屍體以各種扭曲而怪異的姿勢堆疊在一起,仿佛是在擁抱,仿佛是在撕扯……

火焰雖然熄滅,但他們的屍體上,還在冒著縷縷黑煙,如同亡魂依依不舍。

“殺!”

猛烈的喊殺聲將楊崢拉回現實。

蒙虓、劉珩、龔飛稚、羅虎子、孟觀等等將領依舊在城墻上血戰。

敵人慘嚎著摔下城墻。

弓箭、擂木、火油、滾石,紛紛砸向城下。

這時代守城是有相當優勢。

而鄧艾軍遠來,被楊崢突擊,士氣為之奪。

攻城戰逐漸進入尾聲。

沒有攻城器械,只靠蟻附和蠻勇,攻不破這座城池。

敵人退去之後,城墻下累積一層屍體。

城墻和土地已被染成血紅色。

甕城中的慘絕人寰為這場小勝帶來一絲陰霾。

鄧艾軍退到護城河之後幾十步外,幾十名丟盔棄甲之人被押到陣前,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怒吼連連,有人認命般的垂著腦袋……

刀斧手站在他們身後。

傳令兵策馬揮舞著令旗高聲吼道:“斬!”

刀斧落下,人頭滾滾,鮮血噴在黃褐色的土地上。

第二批人又被押了出來,有將佐,有羌人,有士卒,有青壯民夫。

一樣的掙紮嚎哭求饒怒罵,但還是人頭落地。

忽然之間,城墻上肅然無聲。

城下也異常寂靜。

仿佛一切都禁止了一般。

只有略帶寒意的春風在嗚嗚作響,還有被血腥氣吸引而來的禿鷲在天空中鳴叫。

“鄧艾如此心狠手辣,自己人也不放過!”孟觀嘆為觀止。

一向狂妄的劉珩也呆呆的望著城下的屍體。

直到此刻,他們才知道面對的是怎樣的對手。

鄧艾之狠絕,在史書中也是名列前茅。

其他人只對敵人狠,而鄧艾對自己也狠。

第三批人又被推了出來,比前兩批更多,衣服被剝離,赤條條的在護城河前跪成了一條直線。

不過站在他們背後的不是刀斧手,而是持鞭士卒。

傳令兵呼嘯而過,長鞭落下,空氣被撕裂的尖嘯此起彼伏。

很多人承受不住,一頭栽倒在血泥中,旋即被士卒扶起,繼續抽打。

啪、啪、啪……

楊崢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暗忖自己焚燒甕城,跟鄧艾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

不過鄧艾這麽瘋狂的自殘之後,敵營為之一肅。

氣勢也隨之改變。

“這一戰不好打了。”楊崢在心中自言自語。

今日的一場小勝,只不過是有心算無心,抓住了鄧艾急躁驕狂的弱點,以最強的親衛營果斷突擊,才占了些許便宜。

迄今為止,鄧艾將是楊崢最為棘手的敵人。

真正的大戰,才剛剛拉開序幕。

兩三日之後,越來越多的羌氐漢民青壯被征發而來。

一座座營壘拔地而起,將破羌緊緊圍住。

楊崢嘗試幾次突擊,但對方都準備充足。

互有勝負,只不過影響不了大局。

幸虧九野營有暗道通向城外,讓破羌城的消息不至於斷絕。

張特、杜預都已從西海回返,正在集結奴隸大軍。

積石山依舊沒有動靜。

北面武威更是風平浪靜。

蜀軍擺出三路進攻的態勢,吸引郭淮的雍涼主力。

魯芝以彭青蟬的名義召彭護回西都,彭護居然真的孤身入西都。

楊崢松了一口氣。

正如他所想的一樣,西北這場大戲的重頭戲其實就在自己與鄧艾之間。

若勝,西平將向前跨出重要一步,戰爭是有紅利的。

若敗,也就什麽都不用說了,內部必定分崩離析。

但只要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戰場其實非常公正,每個人都有機會……

洛陽也沐浴在春光之中。

城內城外都蘊藏著勃勃生機。

司馬父子速戰速決,讓這座城池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百姓很快就稱頌太傅與撫軍大將軍的賢德。

司馬父子主政,一掃曹爽的驕奢淫逸,推舉賢才,整頓綱紀,內外各有職掌,朝野肅然,地方安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