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援軍

江油關處於七百裏陰平小道的南端,四面環山,地勢極其險要,山高水急,西北鳳翅山鷹嘴巖對峙,一條涪水從中流過。

正北摩天嶺,嶺上刀背梁有諸葛武侯設置的一千戍卒,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新上任才兩年江油關守將馬邈乃是蜀漢前平北將軍馬岱之孫。

名震天下的馬超是其從祖。

不過馬家在蜀漢地位一直堪憂。

馬超英勇無敵,但多次背叛,致父弟慘死於許昌,名節有虧,明受蜀先主厚待,實則未得重用。

前平北將軍馬岱死後,馬氏更是一落千丈。

時蜀中三相,董允、蔣琬皆隕,荊州士人實力大損,東州與本州士人崛起。

身為降將的馬家更是無落足之地,馬邈被排擠出成都,出任江油太守。

算是閑差中的閑差,其東北面便是名震天下的劍閣,常年鎮守雄兵。

馬邈每日不過點檢過望商旅,招撫羌戎、訓練士卒。

對於一個年輕人,這實在是種折磨。

尤其是北面持續大戰。

但這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仿佛被遺忘在這窮山惡水間。

“太守,今日從羌地輸河湟戰馬六百匹。”趙阿七操著一口純正的巴中口音。

當年奉命南下,卻被馮琦擺了一道,隨意拋棄在山間。

趙阿七與幾十個兄弟在山中飲毛茹血,原本想占山為王,只是兄弟們水土不服一個個倒下,活下來的只有二十三人。

萬般無奈,只得投奔鳳翅山中的一股小山賊。

學會蜀中口音之後,本想回到楊崢身邊,奈何正遇新上任的江油太守馬邈剿匪。

趙阿七就這麽成了俘虜。

後因身體強健,有武藝,被馬邈收入軍中,提為屯長。

就這麽在江油落下腳來。

與魏國的貿易早就不是什麽秘密。

蜀國從中獲利巨大。

五銖錢崩潰之後,蜀錦幾乎取而代之。

在諸葛武侯時代,成都就有專門的作坊,織造蜀錦,販賣四方。

其中夾雜著些私鹽、鐵器之類的東西,也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水至清則無魚,馬邈也能從中分潤些油水。

諸葛武侯逝世後的這些年,蜀國的進取之心也隨之逝去。

一旦沒有進取之心,腐化是必然的。

尤其這兩年,蜀主與宦官黃皓親近,倦於政務。

費祎雖然清正,但有些獨木難支。

當然,蜀國總體而言,要強於魏吳。

姜維北伐期間,也曾支援過羌人大批的武備。

“此馬倒是不弱於涼州馬。”馬邈撫摸著馬背。

“還是差了一些,骨架雖大,肌肉卻是不及,四蹄也沒涼州馬矯健,不過用作輕騎是夠了。”趙阿七笑道。

“阿七啊,挑些皮色好的,留給兄弟們自己用。”出身武將世家,馬邈自然也好名馬名劍。

得馬超出手法之傳承,劍術兇悍高絕。

趙阿七長相顯老,實則跟馬邈年紀相仿,因此兩人也走的較近。

“屬下省得。”趙阿七笑道。

馬邈親昵的拍拍趙阿七的肩膀,“某為你物色一大戶人家女子為妻如何?”

“大、大戶人家?”趙阿七一陣發窘。

周圍蜀軍士卒一陣哄笑。

趙阿七背微駝,長相也普普通通,略顯老氣,又沒有什麽家世。

大戶人家從來不敢想,而且他早在枹罕娶了個寡婦,喜當了兩個娃兒的爹,後來又生了一對兒子,全被接回西都悉心照料。

但現在要他如何說出口?

“這事兒就這麽定了。”馬邈心情豪爽,沒什麽架子。

說得好聽點是江油太守,說不好聽一點兒,是被發配到荒蠻之地守山。

馬邈望著西北面皚皚雪山,忍不住嘆了一聲。

皚皚雪山之北,春風越來越和緩。

大地上發出新綠,妝點了黃褐色的山壁。

湟水中,浮冰載浮載沉,順流而下。

兩岸騎兵與步卒亦順流而下。

浩浩蕩蕩,遮天蔽地。

北岸高高舉著兩面大旗,一面上寫著“楊”,一面寫著“張”。

南岸卻低調很多,只有一面楊字大旗。

大旗上繡有虎紋,暗紅顏色,如血亦如火,在風中獵獵作響。

張特、杜預、周放、袁效四人被簇擁在中間。

一層虎背熊腰的鐵甲騎兵環伺周圍。

“為了鄧艾,竟然動員整個西平西海的奴隸青壯。”周放有些不服氣。

袁效也跟著附和,“當年我們隨將軍擊冶無戴的十萬大軍,也未曾如此興師動眾。”

張特看了一眼杜預,卻沒有說話。

此番這麽大的動靜,全是因為杜預與魯芝二人的力主。

魯芝更是將整個西都搬空了,也不惜一戰。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大魏國力能勝出吳蜀二國,皆因鄧艾當年獻給司馬太傅的淮南屯田之策,此人絕不可小覷,而且此戰也非同尋常。”杜預見識淵博,當初也常與楊崢論天下英才,鄧艾被楊崢提起,所以杜預也就多關注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