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將起

楊崢站在河關之上望向東面,明顯感覺到天下形勢的變化,歷史的洪流已經滾滾而來。

苟且了這麽長時間,效果終於來了。

司馬師的心思和精力並不在自己身上。

西平與東南的幾位相比,簡直微不足道。

到了六月,鄧艾在枹罕布置一番之後,退回狄道。

司馬孚也急匆匆趕回洛陽。

胡奮回防武威,再無之前張牙舞爪之態。

姜維的一場北伐,雖然是平局而去,但潛移默化中影響了雍涼格局。

楊崢明守東而暗攻北,武威元氣大傷,胡奮乞丐版的“府兵制”基本破滅,還賠上了衛瓘。

而鄧艾在與姜維的反復絞殺中,損耗了大量實力。

郭淮的手若隱若現。

李簡在關鍵時刻投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簡直是神來一筆,立即改變了局勢。

以至於司馬孚止步於故關,整合雍涼之策淪為泡影,草草收場。

姜還是老的辣。

“郭淮沒有遇刺,至於是否病倒,細作探聽不到。”孟觀稟報道。

楊崢記得高平陵之變後,郭淮就漸漸銷聲匿跡了。

於眼下而言,楊崢反而希望郭淮能多活幾年。

司馬師伐吳目的並不單純,忠於曹魏的將領幾乎都在東南。

歷史上的司馬家,也是在不斷收攏兵權。

從這幾次大戰就可以看出,郭淮一直在玩平衡之術。

既沒有讓蜀軍攻入雍涼,也沒讓司馬孚鄧艾討到便宜。

某種程度上,他也是自己的潛在盟友之一。

想起駱谷戰敗後,遭遇的種種,與郭淮簡直是不死不休之局,轉眼,就有了幾分唇齒相依的意思。

昨天是朋友,今日是死敵,昨日是死敵,今日成了盟友。

世事變幻之奇,莫過於此。

“探聽不到就是沒死。”楊崢忍不住笑了起來。

孟觀也笑了,“關東傳來消息,許昌、淮南、青徐、荊豫都在大規模征發民夫,籌備糧草軍械,不日間將有大戰。”

歷史上的東興之戰馬上就來了。

“洛陽有什麽消息?”楊崢問道。

孟觀回道:“皇帝這段時日與黃門監蘇鑠、永寧署令樂敦、冗從仆射劉賢等人親近,亦時常召見張緝、李豐。”

楊崢眉頭一皺,夏侯玄就是被這兩貨坑死的。

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想的,既沒有兵權,也沒有名望,聯合皇帝,就想造司馬師的反。

而且李豐此人名聲並不好,司馬懿與曹爽爭權期間,兩面討好,時人譏之:曹爽之勢熱如湯,太傅父子冷如漿,李豐兄弟如遊光。

遊光,有飄忽不定之意。

“能劫出大鴻臚否?”如果能把夏侯玄弄回西平,振臂一呼,雍涼至少半壁聽楊崢號令。

張掖太守杜通、酒泉太守王惠陽、敦煌太守皇甫隆,還有西域戊己校尉馬延,武威前太守範粲等,都是曹魏的忠臣。

有夏侯玄在,楊崢根本不需要這麽苟且,趁司馬師東興大敗,直接扯旗清君側。

但凡造反,都需要口號與大旗在前面頂著。

孟觀搖搖頭,“司馬師對大鴻臚外寬內嚴,鬥木獬等細作已經無法進入夏侯府。”

夏侯玄是曹魏最後的一根庭柱,司馬師豈會置之不理?

以前救不了,現在司馬師的權勢越來越大,更救不了。

細作、刺客、死士,河北都督陳本死的有些莫名其妙,引起了楊崢的警覺,“從今以後,西平核心之人要暗中保護,每人二十親衛,魯公一百,杜預、衛瓘、張特、周煜、尹春五十,其余重要人物,每人二十,出入之間,必須有甲士保護,九野營暗中保護。”

聚集這些人才不易。

尤其是魯芝、杜預、張特,隨便被陰一個,後果不堪設想。

司馬師三千死士,還是要防備一下的。

歷史上司馬昭就曾起過心思,要派刺客弄死姜維,後來覺得還是應該要點臉,就打消了主意。

“唯!”孟觀拱手道。

既然鄧艾退走,楊崢無意留在河關,率領親衛營、驍騎營回西都。

金城西平這幾年遠離戰火,又吸納大量百姓,境內一片安寧生平。

幾年之前討伐冶無戴,楊崢初入西平,大有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的荒涼感。

而現在,皚皚雪山之下,散落著大片村落,阡陌縱橫,雞犬相聞。

屯田的區域沿著湟水不斷擴張,地裏的莊稼正青翠喜人。

烈日之下,奴隸、農夫不辭辛勞,忙碌在田地之間。

七月的天氣雖然酷熱,但也生機勃發。

楊崢長嘆了一口氣,治下的土地能有這番景象,實在太不容易了。

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世道沒有亂世桃源,更不可能永遠的苟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