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 晉吳

東吳朝堂上,晉國的使者不再像以前那般趾高氣昂,反而有種卑躬屈膝的意味。

“天下大勢,三足鼎立,西強而東弱,晉吳聯手共抗暴秦乃大勢所趨,唇亡齒寒,中原若滅,東吳亦不能存焉,秦主乃世之貪狼,不亞於當年暴秦,望陛下、大司馬、丞相思之。”晉散騎常侍何曾拱手道。

今年注定是司馬炎君臣最寒冷的冬天。

吳國皇帝孫瑾坐在禦座上,似乎並不清楚天下發生了什麽,目光有些呆滯。

而在禦座左右兩側下首分兵坐著陸凱和鐘會。

兩人手下的勢力已經能夠分庭抗禮。

陸凱麾下自然是士族豪強。

而鐘會麾下則是寒門庶族,以及新提拔的軍中將領。

這兩年吳國能維持朝局穩定,是因為兩邊都在隱忍。

士族豪強忌憚鐘會手中的刀子,鐘會也忌憚鎮守荊州的陸抗。

互相忌憚,反而讓吳國安定下來。

但,能坐在朝堂之上的人,無一不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這種對峙不會長期繼續下去。

一山不容二虎。

士族豪強倒也能接受鐘會的存在,不過前提是鐘會要聽話,如丁奉一般,能被控制。

不過鐘會顯然不是易與之輩。

一旦他手上掌握的力量強大到一定地步時,就是雙方攤牌之時。

陸凱向皇帝孫瑾拱手道:“老臣贊同與晉國結盟,秦人狼子野心,若取中原必定圖我江東,不可不引以為戒。”

他贊同,朝堂上立即一眾附和之聲。

何劭心中的石頭並沒有落下,吳晉結盟很多次了,卻沒有絲毫約束力,吳國動不動就背盟,以前吳蜀時如此,後來吳晉也是如此,讓人實在難以相信。

如果不是中原形勢危如累卵,晉國絕不會放下顏面來跟吳國結盟。

最壞的情況,不能讓吳國成為敵人。

若此時吳國再發動壽春之戰或者襄陽之戰,對晉國就是致命一擊!

皇帝孫瑾望向鐘會,“丞相以為如何?”

很明顯,孫瑾與鐘會更親近一些。

陸凱雖是大司馬,但日理萬機,很少能抽出時間與皇帝相處,久而久之,與孫瑾的關系漸漸疏遠。

而終會則不然,即便再忙,每天至少抽出一個時辰與皇帝相處。

“臣以為,結盟當有誠意,晉國先擄走先帝,殺我將士,致使江東家家有喪事,若輕易結盟,何以對將士,何以對百姓?”鐘會恭敬道。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另一波人當即附和。

“晉人年年侵我,豈能輕易結盟?”

“先帝還在羈留在洛陽,此為國家奇恥大辱!”

眾說紛紜,明顯壓過了剛才贊同結盟的聲音。

陸凱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鐘會,眉頭緊皺,這並不是什麽好兆頭。

吳國能維持現在割據,其實一大半的原因在陸凱、在陸家。

陸凱兩頭撮合,才讓士族豪強與鐘會維持表面的一團和氣。

不過今年陸凱已經六十七了,身體有些不太好。

尤其是這個冬天,臥病多時。

今日晉國結盟,才不得不撐著病體前來朝會。

何劭道:“此一時彼一時,晉吳互為唇齒,兩家結盟則三國鼎立,兩家若是齟齬不斷,則必為暴秦所滅,某以為江東皆超卓之士,沒想到全是鼠目寸光之徒。”

“大膽!”周處、丁溫等吳將大怒。

他們原本沒有資格上朝,皆因鐘會的提拔。

鐘會揮了揮手,“看來閣下沒有聽清楚,某說的是結盟當有誠意,空口白牙,豈能說結盟就結盟?”

何劭盯著鐘會,“那麽貴國想要什麽誠意?”

鐘會瞥了一眼陸凱和他麾下的虞氾、朱宣、顧穆等人,“若是歸還先帝,則足見誠意!”

虞氾、朱宣、顧穆三人就像被蛇咬了屁股一樣,齊齊望向陸凱。

孫皓回來還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孫皓是暴君而不是昏君,當然知道誰在背後使絆子。

鐘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何劭眼中也露出鄙夷之色,鐘會一句話就試探出這些人的底線。

也不想想,即便孫皓回來,又能幹什麽?

建業兵權掌握鐘會手上,回來也不過是個大號的傀儡而已。

當然,以孫皓的性格,回來後肯定大放厥詞,江東士族的臉面就沒地方擱了。

鐘會這是在借晉國之勢打壓他們。

“既然丞相有此要求,我國自無不可。”何劭加了一把火。

若一個孫皓就能換兩家結盟倒也劃算。

虞氾、顧穆的臉沉了下去,目光望向陸凱。

陸凱劇烈咳嗽兩聲,“丞相智略深遠,結盟之事,可由丞相決定。”

鐘會抓住了士族的軟肋,輕松將大權攬了過來,你陸凱若是插手,我鐘會就制造聲勢,迎回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