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六章 皇圖

東漢的覆滅跟黨爭有很大關系。

桓帝、靈帝時,士大夫、外戚與宦官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最終導致了十常侍之亂,敲響大漢王朝的喪鐘。

帝王權術除了平衡,還有控制。

皇帝要有隨時掀桌子的實力。

“太子看出什麽沒有?”楊崢對身旁端坐的楊旭道。

言傳身教,早些讓他接觸人心和人性,也能早些醒悟。

別人嘴中說出的道理始終是別人的,關鍵要自己體會。

“似乎諸位大臣並不僅僅是在爭年號。”

“那是在爭什麽?”

“兒臣說不出來……”楊旭一臉慚愧。

楊崢笑道:“不用急,多看,多聽,多想。”

旁觀者清,看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坐天下難與打天下。

打天下只要渡過原始累積階段,找準方向,用人得當,至少也能混上一方諸侯。

但坐天下就不一樣了。

很多表面輕描淡寫的東西,下面醞釀著驚濤駭浪。

歷史上很多強盛一時的王朝,都是繼承人除了重大問題,國家轉眼滅亡。

一個合格的皇帝並不是沖鋒陷陣,而是穩住帝國內部各種勢力,再牛逼一點的,能把各種勢力擰成一股繩,朝一個方向使勁。

楊崢對楊旭的期待正在於此。

砍人,永遠不缺專業人士。

治國也是一樣,百裏之邑,必有命世之才。

司馬炎朝堂上的幾人,荀勖、賈充、石苞等人,難道不會治國?

顯然不是,只不過他們的心思不在這個上面而已。

當然,大秦的這四股勢力還沒上升到黨爭的地步。

還算是合理的競爭。

吵了一陣,誰也說服不了誰,楊崢咳嗽一聲,“永嘉、景弘、皇霸、武極皆不可,朕決意用皇圖二字如何?”

皇圖霸業,一則昭示了楊崢的雄心壯志。

二則,一個圖字,說明大秦如今正圖謀一統中原。

在楊崢心目中,其實什麽年號都無所謂,只要不是太不吉利就行了,但身為皇帝,要有自己的主見,不能被臣下影響。

另外,不用他們四人的年號,則是在敲打他們。

“臣附議!”衛瓘第一個拱手。

“臣附議。”接著是龐青,皇圖、皇霸,相差無幾,說明皇帝對青營系還是情有獨鐘的。

張特也無不可,按照幕僚的謀劃,不過是在朝堂上表明態度而已。

杜寬的意見,則被楊崢忽視了。

說實話,如果不是看在杜預的面子上,楊崢早把他掃地出門了,讓他專心做學問去。

其實最適合他這個位置的人除了皇甫謐,還有魯芝,不過魯芝超然物外,從不卷入這些事當中。

煌武五年,即為皇圖元年,也將是大秦皇圖霸業展開的一年。

年號之事剛告一段落。

沒過幾天,各地就紛紛出現了“祥瑞”。

不是武威有白虎現世,就是秦嶺出了鳳凰。

麟鳳五靈,王者之嘉瑞也。

還有景星、慶雲、白狼等等小祥瑞,不一而足。

楊崢倒是不信,認為不過是有人揣測上意投其所好,弄出來的假象而已,從商周至今,這些梗都被玩爛了。

手裏有刀,比什麽祥瑞都踏實靠譜。

但楊崢不信,低下的將士百姓卻異常迷信。

童謠、讖緯、天象、祥瑞,在時代大行其道。

王莽篡漢時,也是各種祥瑞齊出。

司馬炎篡魏時,更不要臉,一共出現了六只鳳凰,三條青龍,兩條白龍,一只麒麟……

弄得好像司馬家的祖墳冒青煙了……

祥瑞這東西有好有壞,百姓、將士對大秦一統天下毫不懷疑。

民心士氣急劇攀升。

國中反對東征的聲音全部銷聲匿跡了,東出成了人心所向了。

東西兩邊都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

馮翊大戰,秦國有了跟中原分庭抗禮的資格。

河東大戰,東西大勢發生逆轉,司馬家只有防守之力。

而下一戰,將宣告天下的歸屬。

從正月開始,新招募的十萬府兵攜家帶口的,陸續趕至上黨、河內、弘農、南陽等地。

中軍的訓練更加嚴苛。

從皇帝到朝臣,再到將士,似乎每個人都憋著一口氣。

巨大的利益面前,每個人都兢兢業業。

士族豪強、歸降文武、青營子弟、元從故舊被楊崢的意志擰成一股繩,勁兒朝一個方向使。

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扯後腿使絆子。

皇圖元年剛剛春耕,江東的使者卻在此時到來。

東西大戰迫在眉睫,這種事情形同陽謀,遮掩不住,也不需要遮掩。

“陛下取河北,江東取河南,同滅司馬氏,從此兩家互不侵犯,各安疆界,大秦向西向北,江東向南向東,豈不美哉?”來的又是諸葛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