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4頁)

菟裘咎心裏也清楚這件事情不容易,但他還是急切說道:“我固然死不足惜,但真兇既然敢對貴族下手必然是對廷尉心懷不軌,若讓他逍遙法外,設若廷尉一家再遇危險,誰又擔得起責任?”

他這麽一說治獄吏和獄醫腳步便略微停了一停,治獄吏轉頭看向菟裘咎:“既有冤情,又為何等到今日才說?”

菟裘咎定定神說道:“小子體弱,被捕當日至今一直生病,腦中渾渾噩噩,如今才稍稍清醒一些。”

這個理由倒不是他隨便想出來的,通過那些記憶就知道他現在這具身體破的可以。

因為他雖然是父親嫡長子,但繼母不慈,視他為仇,父親對他也愛答不理,唯有在需要出氣的時候會把他拽出來暴揍一頓。

從小到大沒有得到過什麽精心照顧不說,還會被繼母克扣衣食用度,哪怕有點東西也會被同父異母的弟弟們搶走,生病也只能自己扛,從來沒有郎中來看病。

說來也是可笑,獄醫竟然算是第一個給這具身體看病的郎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身體和記憶影響,想到這裏,他自己都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甚至覺得哪怕就此死去也沒什麽大不了。

畢竟這樣的生活實在沒有什麽期望可言,而他這具身體才十四歲,距離二十成年還有六年,就算想分家都要等許久。

不過很快這個念頭又被他丟到了一邊。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菟裘咎還想回去呢。

治獄吏聽了他的話依舊有些猶豫,他沒有問菟裘咎到底哪裏有疑點,秦國的司法體系十分嚴苛,各司其職是最基本的,他沒有資格詢問案情,所以就算菟裘咎說有案子有疑點他也不能多問,而他猶豫的則是到底要不要去找文無害。

文無害便是專門復查案件的官職,這個案子文無害已經查看過沒有任何問題,若是真的翻案影響可不是一點兩點。

治獄吏嫌麻煩,也擔心回頭得罪什麽不該得罪的人,便決定無視菟裘咎的求助,但他沒有明說,只是說道:“你且等吧。”

菟裘咎有些不安,他擔心治獄吏根本不會去找文無害,可此時此刻他似乎也只有相信治獄吏。

他撐著病弱的身體起來,對著治獄吏行禮說道:“此事並非只與我一家性命有關,更與廷尉安危有關,還請治獄吏三思。”

治獄吏尚未回答,不遠處就傳來了一個聲音:“何事與廷尉安危有關?”

菟裘咎轉頭看去發現是一身著青衣,留有一把長須的中年男子正往這裏走。

不知道是牢中昏暗還是他這具身體的眼睛不好,菟裘咎看不清對方的長相,只能辨認出大致輪廓。

他看了看不遠處的火盆,深深覺得很可能是他的眼睛的問題。

一想到這裏,他就有些心塞,怎麽就不能給他一具健康一點的身體呢?

這個念頭在他腦子裏轉了一圈就被扔到了一邊,此時此刻他更關注那個中年男子到底是誰。

等那人走近之後,他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對方相貌清俊,眼神略顯冷淡,看上去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當然這並不是重點,重點在於菟裘咎接受的那份記憶裏面沒有這個人。

也就是說這是個陌生人,對方應當是聽了他的話被吸引過來。

菟裘咎有打量了對方一番,發現對方頭上帶冠,不由得精神一振。

按照秦國的官制,只有有爵位的人才能在發髻上有所裝飾,其中不更以下是各種幘,只有到了不更以上,從大夫開始才有帶發冠的資格。

而從大夫往上,爵位越高發冠也就越高。

菟裘咎看了一眼對方帶的是單板長冠,爵位應該是大夫,在秦國的爵位體系中屬於第五級爵位,屬於軍官爵位,對於平民而言這個爵位已經不算低。

甚至如果是平民的話,大夫這個爵位幾乎已經能算是頂點。

得想個辦法吸引他的注意才行,這是目前菟裘咎接觸到的地位最高的人,不敢說能夠扭轉命運,但至少是個機會。

就在菟裘咎腦子裏轉著各種想法的時候,治獄吏已經對著中年男子行禮,並且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若這裏只有他跟獄醫,說不定治獄吏還真會將這件事情瞞下來,但此時此刻既然已經有人聽到,並且對方還有爵位,那他自然不敢偷奸耍滑。

中年男子聽後沉吟半晌說道:“此子所言倒也有幾分道理。”

菟裘咎精神一振,殷切地看著中年男子,恰巧對方也看向他,於是就迎上了一雙在火光映襯下宛若黑色寶石一樣的雙眼。

中年男子看著菟裘咎嚴肅說道:“但是前提在你的確有冤情,此案判錯了殺人兇手。”

菟裘咎立刻說道:“小子真的冤枉。”

中年男子強調說道:“你可要想好,若屆時所有證據依舊指向你家,到時必會刑罰加倍,你或許會被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