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頁)

皇太後唯有苦笑:“陛下令人存入西閣,使心腹就近把守。”

馮老夫人合上眼,臉上的皺紋一道道閉得更緊。

一直沉默著的馮大夫人忽的道:“與其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馮老夫人與皇太後齊齊一震。

馮大夫人如若未見,素來溫和的人,一旦定了心思,反倒更加果決:“諸多變故都自一人始,既如此,何不將其除去?現下當今登基不過幾月,便如此難纏,待到他羽翼豐滿之時,莫說昔年籌謀,馮氏一族卻不知能否得以保全!”

馮老夫人顯然已經被兒媳說動,神色顯而易見的為之一定,轉目去看,卻見皇太後目光閃爍,眸色焦灼,顯然正處在猶豫之中,當即厲聲道:“娘娘,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開弓焉有回頭箭?!”

皇太後深吸口氣,終於頷首:“好,便依此言行事。”

馮老夫人與馮大夫人歸家之後,不免要將今日之事告知馮明達,後者驚駭之後,又對著妻室怒目而視:“這麽大的事情,你怎敢擅作主張?這可是——”

即便此刻內室之中並無外人,他也再三壓低了聲音,繼而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這可是弑君!”

馮大夫人覷著他,臉上忽的浮現出一抹嘲弄:“當日躊躇滿志謀奪神器的是你,如今膽小退縮的,竟也是你,死到臨頭,居然連我這內宅婦人都不如!不如下一世我為男你作女,換你在家相夫教子,說不得我勝過你許多!”

馮明達心頭憤然:“你!”

“好了,都住口!外敵未清,你們夫妻倆便要內鬥嗎?!”

最終,馮老夫人鐵青著臉,厲聲發話制止。

那暈黃色燭火的光芒在她蒼老的面孔上跳躍,就著窗外無邊夜色,有種鬼魅般的陰沉:“近來,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未免也太得意了些!,若是假以時日,那還得了?當初他不過是個閑散宗室,是咱們擡舉,才把他托舉到帝位之上——既然能把他送上去,那就能把他再拉下來!”

馮明達顫聲道:“母親……”

“事到如今,難道你卑躬屈膝,他便會放過你?”

馮老夫人厲聲道:“既然他早晚都要除掉馮家,不如未免先下手為強,早日送他上路!”

馮明達臉色變了幾變,終於順從的低下了頭:“是,全憑母親吩咐。”

……

皇太後既存此心,便也開始著意鋪墊,對外宣稱病愈,不時的見一見前來請安的後妃,得了空也常請先帝留下的舊人說話,興慶宮的小廚房做了合心意的膳食出來,又使人往太極宮送一份。

嬴政對著案上那碟牡丹卷看了幾眼,繼而微微笑了起來。

皇太後終於要有動作了啊。

他要拒絕嗎?

當然不!

不止不會拒絕,他還要將此事大肆宣揚出去。

嬴政厚賞了來送糕點的內侍,之於兩宮而言,這顯然是關系開始破冰的信號,此後,興慶宮又送了幾次吃食過來。

嬴政似乎是完全接受了皇太後的好意,有時宰相們在禦書房議事,興慶宮送了湯飲膳食前來,也會賜與他們一並品嘗。

當日天子登基之初,朝堂上雷厲風行發作數人,朝臣們豈不知實乃是兩宮爭鬥、帝黨與後黨爭權?

只是本朝向來以孝治天下,天子又是宗室過繼,兩宮鬥得你死我活,終究有失體統,更有甚者,天子或許會被指摘不孝。

如今興慶宮退一步,不復有臨朝之事,太極宮亦退一步,天子每日前去問安,更與興慶宮修好,朝臣們也覺幸甚。

中書令柳玄便贊道:“孝者,諸德之本,天之經也,地之義也,人之行也。今兩宮和睦,母慈子孝,更是天下臣民之幸啊!”

嬴政矜持的笑:“下個月便是母後的生日,朕為人子,很應該為母親大肆慶賀一番。”

眾臣齊齊贊道:“陛下仁孝,堪為當世楷模!”

……

皇太後的壽辰在即,負責籌辦此事的,便是皇太後的外甥女,後妃之中位分最尊的淑妃馮蘭若。

也因為她負責籌備此事,西閣那邊的差事,也就自然而然的暫時交付到了吳婕妤和薛美人手上。

嬴政使人悄悄往二人處送了密旨,耐心等待了些時日,終於有了結果。

是日晚間,二妃避開宮中侍從們的視線,叫殿中省太監泰平親自引著,懷揣著一份文書,悄無聲息的來到了禦書房。

不知是因為禦書房的燈火太過於明亮,還是因為所發現的真相太過駭人,兩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神情也或多或少帶有幾分倉皇。

薛美人輕聲向天子陳述自己的發現:“妾身盤查先帝私庫時,發現賬簿有被改動過的痕跡,時間大概就是這一兩年間,雖然做得巧妙,但假的畢竟是假的。妾身花費了一些時候將賬簿復原,發現先帝的私庫,有非常非常大的一筆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