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晚安哥哥

在等待李景恪晚上回來的時間裏,池燦終於安定下來,看著自己的折疊床擺在原本那張床旁邊,都是灰色的,一大一小,很合適和諧,就像他跟在李景恪旁邊的小尾巴影子一樣。

環顧李景恪這間狹小的單間,池燦心中的淒涼也不多了,他開始認真整理起因自己到來而顯得有些淩亂的部分。他把小箱子裏帶的可憐的幾件衣服拿出來放進衣櫃,紅的藍的黃的,都擺在李景恪黑灰白占多數的衣服墩旁邊;其余用不上的玩具和媽媽送的禮物他就都塞箱子裏了,最後把箱子放到墻邊。

書包裏就是文具用品,差生文具多、派頭足,多到他可以不用再讓李景恪在這上面為他破費。他當初在醫院邊哭邊抄寫完的寒假作業也在裏面,那本子上現在還能看見眼淚掉在上面的凹痕。

池燦把它們放在桌上。

屋子裏就只有一張這樣的木桌子,滿是時間和使用痕跡,好在還算大,靠著走廊這頭的窗戶邊。池燦蓋好飯盒,挪了挪小桔姐送來的筆記本電腦,給自己劃出一塊學習區域,他覺得李景恪應該不會不高興。

李景恪下午送貨前又跑了趟古城,晚上上夜班延遲了點,騎車回去的時候顯示十點,對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當地人來說,已經很晚。

這天天氣不錯,池燦在廁所搗鼓半天熱水,冷熱參半慘兮兮地洗完澡出來,在窗口看了一會兒,實在沒忍住給門打開了一道口子,蹲在門框邊仰頭看門前的垂柳和天上的星星。沒有高樓大廈,空氣裏帶著清涼的泥土氣息,風城晚上的星星又多又密,還非常明亮,他好像從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天空。

這座邊陲小城在這個時候仿佛已經被按下休息的暫停鍵,靜謐安和,池燦放著空不知道蹲了多久,余光裏看見坡底下街口的人影,他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

等李景恪明明白白出現在他眼前時已經晚了,池燦想起身回屋,哪怕躲到門後也好,卻發現自己腿麻了,只見李景恪鎖了自行車朝他越走越近。

“哥哥,你終於回來了。”池燦邊說邊往後退,然而雙腿發麻遲遲站不起來,一下撲通往後仰去,摔了個屁股墩。

李景恪站在門前,讓他攔在門口下不去腳,黑黢黢的影子投下來像要吃人。

池燦靈機一動,伸手就去抱了抱李景恪的褲腿,解釋說:“我腿麻了。”

“我看你是想找打了。”李景恪大手一撈把他撈起來,扯著人進屋關門,手一松開,池燦就被扔到了床上。

池燦穿著自己帶來的那套小熊花紋白睡衣,看樣子是洗過澡了,趴在床上衣擺和褲腿都勒上去了一截,亂亂堆在身上,露出白皙的皮肉。

過去這些年,他被媽媽養得很好。

池燦覺得很奇怪,他這會兒腿很快不麻了,訕訕翻身站起來,心想這才第二天,李景恪不至於就要動手打他吧。

可就因為才第二天,才更好下手的樣子。李景恪早就說了,跟他回來也是要受折磨的。

“我沒出去,就剛剛看了看,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池燦慢慢往後退兩步,卡在床邊早已無處可退,“能不能別打我,哥哥。”

李景恪看了一圈,發現屋子被收拾過了,他朝池燦走去。

“能不能輕點......”池燦還在討價還價。

李景恪繞過他去打開衣櫃,看見了池燦擠著放在旁邊的那幾件,他慣常扯出自己的換洗衣服,卻不知道什麽東西跟著掉出來,一骨碌掉到了床上。

“你以前在家也半夜敞開家門,蹲外面看?”李景恪搶先一步拿過掉在床上的那只豬鼻子存錢罐,一只胳膊就擋開了池燦想來搶的手,“讓別人進來把你的私房錢搶走?”

池燦下意識狡辯兩句:“可能因為就在馬路邊,外面星星好看,也沒什麽人......”

又認識到李景恪說的沒錯,他喃喃:“我以後不會了。”

“別人養狗能看家,”李景恪看他一眼,“養你你自己敞開門等著別人上門,該不該打?”

“該。”池燦沮喪小聲地說,眼睛紅紅的。

存錢罐是打不開的,只有等哪天一把砸了才行,李景恪把罐子扔還給他,卻徑直去了洗手間。

“不是私房錢,小金庫而已,”池燦見不打了,捧著手裏的豬鼻子存錢罐,跟在李景恪後面忙不叠地解釋,“是以前的壓歲錢和零花錢,可以砸開用的。”

走到洗手間門口,李景恪停下來轉過身,池燦審時度勢地自動閉上了嘴,嘴邊有個很淺的酒窩。

李景恪盯著池燦不安的表情,隔兩秒,挑了挑眉問他:“中午的小桔姐說如果實在不行,可以讓你先去跟她住一起,她可以......”

池燦邊聽邊大睜著眼睛愣住了。

“我不要!”池燦突然放大聲音打斷了李景恪,胸口劇烈起伏著,比李景恪剛剛說要打他還反應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