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軟

碗裏的炸洋芋被筷子戳了個對穿,池燦慢慢低下頭,假裝自己也不需要等到回答一樣繼續吃起了飯。

李景恪看他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這才說:“是你自己先要走的,”他順手拎了拎擠到電腦旁邊的文具袋,沒安好心道,“光這張桌子上你的東西就占了一大半,考試成績也沒看見進步多少,正好,你走了給我騰地方。”

池燦鼓動的腮幫子一頓,眼疾手快把他那只文具袋拿了回來,再看著旁邊堆滿的零零散散的東西,他猶豫要不要即刻就起來收拾,把手扶回碗邊時更慢了。他低聲說:“我沒有,你聽我解釋。”

“不急,”李景恪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對他說道,“先吃飯。”

在李景恪的目光注視下,池燦一聲不吭把飯吃了,剩下幾塊炸洋芋暫時擱在紙碗裏。

飯一吃完,還是池燦經受不住了,翻來覆去跟那幾塊土豆一樣受過煎熬。

剛剛李景恪說的話倒是並沒有把池燦嚇住,只是他忽然覺得李景恪好像比他還要記仇,他以為這一天過去,李景恪至少會對他心軟一點點,哪怕回到昨晚之前都好——真正在池燦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是早上李景恪動了真格讓他滾出去的那副模樣。

而李景恪可以拿來跟他打趣開玩笑的那個吻,可能只是個頭腦不清醒時的意外,亦或者本身就是忍無可忍之後的戲謔回應。

池燦暗自想了一會兒,把餐盒往垃圾桶一塞,就急不可待地辯解起來:“我什麽時候先要走了......是你晚上趁我睡著,跟小桔姐說要把我送走的,我都聽見了——”

像被戳到了傷心地,也不願意顯得態度不好、在跟李景恪對峙或吵架似的,池燦撇撇嘴,立即把眼睛垂下去斜看著地板。

李景恪看著他兩瓣嘴唇微抿著,嘴角邊那一小塊顏色更為嫣紅的破皮傷口被遮擋了進去,李景恪大致思索了一遍,隱約知曉了池燦在控訴的是哪天的事。

他笑了笑,卻好奇地問道:“早上你去了哪裏?”

“……我沒走遠,”池燦悶悶地回答,有種自揭老底的羞恥感,“一直在門外的墻角下蹲著,萬一你有什麽事要叫我幫忙,又萬一你真的不要我了,不來找我,我還能去哪裏呢。”

那之前之所以敢離家出走跑出去,池燦不過是在賭自己渴求和想要的那一份愛,賭李景恪在不在乎他,他並不想離開這個小小的家,也不能失去李景恪這個哥哥。

“難怪剛開始想睡但覺得吵,”李景恪說,“聽見窗戶外不止有鳥在叫,吭哧吭哧的。”

池燦臉一熱,看見李景恪一直維持著不變的姿勢坐在對面,打開的門裏通來嗖嗖的風,他掩飾般起身去關上門。

“真的不要你了,你在門外墻角下蹲著有什麽用?”李景恪不像往日著急要去上班,有的是時間跟池燦聊天,不依不饒地接著問。

“等你出門的時候求求你。”池燦走到李景恪身旁停下了, 磨蹭著站在桌邊,一只手捏了捏李景恪放在桌上的煙盒,眼神仿佛就是在示弱乞求。

見李景恪無動於衷,他又嘀咕道:“而且我帶了鑰匙。”

李景恪挑眉笑了,垂眼看了看池燦晃蕩在一旁的左手,順勢扣住不讓動了,不緊不慢地說:“丁雷既然給你看過錄像帶,你應該心裏有數,以後再犯錯就要挨打長記性,會不會怕痛?”

池燦愣了一會兒,說:“不怕。”

“那怕不怕我?”

“不怕,”池燦早想過李景恪會介意這件事,丁雷希望他感到害怕並跟李景恪反目,但池燦竟然只需遵循本能地急切地說,“只要你別不要我了,哥,你不是說一直都會是我的哥哥嗎,以後我再惹你不高興隨便你處置,我會聽話的。”

李景恪捏著池燦的手腕,池燦心口其實有些發顫,隱約中不得不怕,但他靠過去想跟李景恪撒嬌,剛大著膽子半坐到李景恪腿上,李景恪身上看不見的傷仿佛被牽扯到了,緊接著擰眉咳嗽了一聲。池燦立即想起身,被李景恪手臂一攬給攔了回來。

“不怕跑什麽。”

李景恪直勾勾看了池燦一眼,摸到他手腕上的手表,讓他擡著手展示了一圈,問道:“什麽時候買的?”

池燦半屈著的腿很快有點發酸,逐漸坐實後又渾身燥熱難耐起來,他離李景恪實在太近,李景恪坦蕩平和的神情反而令他自我懷疑,好像現在有怪癖的只剩了他一個。

“昨天在學校,”池燦說,“不喜歡這個手表,醜醜的。”

李景恪笑了:“那你怎麽還買,不要錢啊。”

池燦垂著頭嘟囔道:“要十二塊錢,因為我沒有手表,你沒給我買。”

“你不是有自己的零花錢和小金庫,” 池燦坐在李景恪身上動了動,有些不穩,局促的右手不自覺摟住了李景恪的脖子,李景恪喉結滾動,恰好說到小金庫忽然冷淡了很多,又咳嗽一聲按著池燦的肩膀讓他起來,“否則你想要的池文鵬那種手表,除了偷和搶,是沒錢能買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