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文峰寺

池燦懷著激動的心情踏上火車,一個人走在前頭先去探路找座兒。

進到狹窄的車廂裏,他很快傻眼地回頭望向李景恪了。

池燦這才知道他們運氣不好,碰上硬臥代硬座的車票,很擁擠,一床要坐四個,只見隔壁對床的八個人都來齊了,正擠在下鋪裏面面相覷著。

但等放完行李,列車開動、開始廣播,池燦靠坐最裏面緊挨著李景恪,眼睛四處瞧來瞧去,感覺情況好像沒有想象的那麽糟糕——

對面床的人都來了,是幾個頭上紮著彩辮的遊客,同樣滿臉興奮,對這樣的坐票沒有多少抱怨。

沒多久又來了一個人,仿佛馬上要坐到李景恪旁邊來了,卻是爬去的上鋪。

池燦最後發現他們特地給另外兩個乘客騰出的位置竟然還是空的。

“我們這裏不要坐四個人嗎?”池燦問道。

李景恪一只手在池燦那邊身後撐放著,暫時坐的寬松了些,面不改色抵了抵他的腰側,說道:“盼點好的吧你。”

池燦訕訕“哦”了一聲,剛垂眸整理自己的衣服,就聽見嘈雜的車廂裏有人喊著:“快看!”

他是個愛湊熱鬧的,一擡眼近距離和李景恪對視片刻,連忙會意轉頭往外看去。

——從風城到麗江的綠皮火車正在陽光下環洱海而行,窗外便是流動的彩雲之南,村落零零散散點綴於遠處,仿佛望不到邊際,美麗無比。

池燦第一次把自己曾經闊別多年、又已經生活很久的家鄉看得這樣完整,心中甚至忍不住和對面的外地遊客一樣感嘆驚呼。

有床板和身體的遮擋,於隱蔽中池燦自然而然地摸到李景恪的手,下意識捏緊,想跟李景恪分享這樣的時刻。

他剛打算轉頭回去,就被李景恪一把按住腦袋了,於是只好乖乖不動。

“看你的。”李景恪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運氣會隨時改變,他們又變得十分幸運起來,一路上下鋪都很寬敞,就坐著池燦和李景恪兩個人。

最初的美景過去,途中也經過了數不清的隧道黑洞,一個接著一個,手機信號全無,池燦覺得無聊,甚至斷斷續續睡了一覺。

他側身躺著,起初蜷縮折疊著腿,忍不住伸一伸便不小心踢到李景恪身上。

李景恪閉眼眯了半晌,在池燦又一次踢來時伸手捏住了那只腳腕。

池燦沒醒,最後把腿搭在李景恪的身上。

盡管是有很多秘而不宣又超出尋常的曖昧,招致好奇又意味深長的目光,但當李景恪向旁人解釋他們是兄弟時,便沒什麽問題了,換來對方“原來如此”的一個笑容。

三個多小時後,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

走到出站口,池燦剛醒不久,人迷迷糊糊的,擡起頭入目依舊是巍峨的遠山輪廓。

路邊停滿了拉客的車輛,李景恪似乎不是第一次來麗江,他提著池燦的行李到路邊聯系了客棧老板,很快和司機碰面,拉著池燦坐上面包車。

在客棧附近推遲吃過午飯,他們在李景恪提前訂好的客棧裏落腳休息片刻,下午出門按最俗套的遊客路線到麗江古城逛了一圈,漫無目的,也格外悠閑。這裏和風城一樣陽光曬人,一樣會突然下雨,雨點細細密密砸下來時,池燦被拽著胳膊先和李景恪一起跑動起來。他們站在路邊屋檐下躲雨,然後才從包裏掏出傘來。

帶傘的習慣養成慣常池燦整個高中時代,因為雨總是說來就來,無法預告不講道理。

舟車勞頓一天,又跑出來逛了這麽久,他們早早回到客棧,換下淌濕了的褲子和鞋子,打算先洗澡睡覺。

李景恪訂的是雙床房,民宿客棧的設計較為隨意,其中一張有個獨立的小臥室,池燦洗完澡把毛巾晾曬到了那裏面,轉身人往外面的大床上躺。

李景恪從浴室出來,看見池燦睡在大床一側,很自然地關了燈上床,池燦很快翻身靠過來,似乎有些認床。他眼睛閉著,看起來很是疲倦,囈語了兩聲,李景恪摟著他,他又好許多,沉沉度過了在麗江的第一晚。

第二天清早,窗外鳥叫聲比平常在家叫得還響亮,不過池燦終於睡飽,醒來連起床氣也沒有了,精神充足地和李景恪早早下樓。

池燦對行程一無所知,他收拾了四五天的行李,只知道李景恪帶他來看沒有雪的雪山,但不知道哪天去,怎麽去,為了什麽。

在吃早餐的時間裏,李景恪打電話聯系了車。

他說話一向簡短,但這次說的是白語,語氣松散顯得熟絡,應該是認識的人。

池燦怕耽誤時間,吃米線的速度變得有些快起來,李景恪看著他掛斷了電話,開口說道:“不著急。”

“哥,我們今天去哪?玉龍雪山嗎?”池燦問道。

“就那麽惦記當初同學跟你說的那個雪山啊,”李景恪站起身來,搭了一下池燦的肩膀,無情地說,“但我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