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Re-地震

沒過多久,池燦撐著手肘爬起來一些,下床後坐到了窗邊,邊撥弄方桌上李景恪留下的塑料打火機,嘀咕怎麽不買個好點兒的,邊蹙著眉頭在聽電話。

他當年回到風城,戶口憑借李景恪跟老村支書談下的條件才順利掛靠到了池家,在他三姑的戶上,和遷去了北京的池振茂並無瓜葛。

甚至他們之間,還需要多一層手續先來證明父子關系。

“我現在還在讀研,不用考慮戶口的事情,”池燦啪嗒一下按亮了手裏的火機,又趕緊松手,看著窗外平靜地說,“劉書記,我沒打算去北京落戶,不用找誰辦什麽手續,多謝您費心了。”

新上任的劉書記和池家有些沾親帶故,為人活絡市儈也是少不了的,他不過幫忙傳個話:“是這樣的小池,你呢現在確實還不用考慮這些,但聽說你一直都跟李景恪住在一起了?”

“當年賀書記來主持過的,”池燦對那天反而記得很深,一晃眼過去快有八九年,他已經不是那個精神恍惚連話也不會說的小孩了,“他是我哥。”

“你哥是有本事的,在市裏買了房子,”劉書記笑了笑,說,“前年他就想辦單獨立戶,但手續上出了點問題,我們村委會很難開證明的。”

李景恪想要遷出戶口辦下遷移證,就必須得拿到村裏村委會開具的證明,農村是人情社會,李景恪跟他們沒有任何多的可談,並不著急,池家讓人拖著就讓他先這麽拖著了。

池燦之前沒有聽李景恪說過這件事,他沉默片刻,才開口對對方說:“手續如果是平白無故出的問題,書記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麽辦法嗎?”

“當然不是平白無故的,工作是靠人做的啊,你們這樣的高材生是我們的希望,能幫家鄉發展,會比我更懂才對。”

“我能做些什麽?”池燦放下打火機,問道。

劉書記仿佛嘆了一聲,嘆的是池燦還算聰明,明人不說暗話,他道:“你父親跟著從北京回來了,有時間的話,明天來和你父親見一面吧。”

晚上李景恪按時下班回來了,他摘下手表後在廚房做飯,池燦幫忙打下手。

池燦低頭洗著土豆,在風城叫洋芋,他把幾個洋芋洗幹凈,蹲在垃圾桶旁拿著小刨子費勁地削皮,好給李景恪去做醋溜土豆絲,還有洋芋燉肉。

但他有些心不在焉,嘩啦一下削歪出去,濕噠噠的手撞到了垃圾桶,差點被刀片刮了手。

李景恪回頭看他一眼,說道:“明天別去公司了,在家裏多休息一天,車票買好了嗎?”

“買好了。”

池燦深呼吸一口,一下子聚精會神飛快削完了皮,再拿毛巾擦了擦手,才走到李景恪身旁,眼睛直直盯著鍋裏。他忍不住靠過去,把下巴虛虛搭在李景恪肩上,有些話仿佛就要說出口了,卻在重壓之下還是堵在了嗓子眼裏。

他靠著李景恪是有些礙事的,不過李景恪沒有說話,他就借力般得寸進尺地把手也貼了上去,還冰冰涼涼濕潤著。

“哥,今天同門群裏的在說落戶的事,”池燦開口說,“我以後就跟你在一個戶口本裏行嗎?”

“現在還在問這個啊。”李景恪拍拍他的手說。

池燦安靜良久,發散思緒後想到了什麽似的,低聲又說:“哥,你說,要是那時候你沒來把我接走,或者我反應慢了,沒追上你,會怎麽樣啊,我那時候像個傻缺一樣是不是。”

“拐著彎在罵人啊,”李景恪忍不住笑了一聲,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說明那時候叫哥哥叫得很諂媚,怕餓肚子被丟出去才不得不屈服。”

“哪有,”池燦聽見這話不自覺就反駁,“我都說過我記得你……”他嘀咕說,“都嘲笑我什麽也不懂,我很早就喜歡哥了的。”

“你那時候不是傻缺麽,懂什麽叫喜歡。”

“就是懂。”

喜歡是沒有形狀的,模模糊糊出現,隱隱約約膨脹,時隱時現在生活的每一角落裏產生聯想,然後在夢裏張牙舞爪,卻還是美夢。池燦知道,李景恪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不喜歡他的,把他當成傻缺又叛逆的小孩,當然不會懂他那種突如其來的悸動和有性幻想時的感覺。

很罪惡,很羞愧,卻上癮。

李景恪在切土豆絲,又說:“那時候是傻缺,現在是什麽?”

池燦也笑起來,輕松了一些,哼聲撇嘴說:“現在是李老板辦公室的地下情人呀,白天摸摸手都不行,晚上回來按我腦袋按得那麽重,不讓我起來。”

李景恪轉身去水池前洗手,不緊不慢評價道:“嘴挺會說,也很會吃。”

他看也沒看池燦:“貪吃吃撐了難道不是自作自受?”

“我沒說不喜歡,誰知道有那麽……啊。”池燦哽了半晌,訥訥不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