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以退為進

池燦的眼淚只是安靜地淌下來幾滴。

他回了風城,忍了很久,終於在今天碰上地震的時候能有借口光明正大多發兩條短信過去,給李景恪打上兩個電話,帶著他小心眼的客套寒暄和隱晦試探,裝得同樣雲淡風輕。然而池燦在古城吃飯偶然和李景恪碰過面、有了那麽一小點的觸碰以後,他再也忍不下去了,還是回家來找了李景恪,抱住李景恪,讓他別出門,而是和自己接吻。

嘴唇相貼的瞬間,過去大半年的疏遠與隔閡仿佛變為了透明的雨幕,在風城潔白的月光下消失無蹤了。

池燦近乎瘋狂和熱切地和李景恪接了一個很長很濕的吻,唇舌被吮吸得發痛,但李景恪吻他吻得並不激烈,雙手搭在池燦身後的電視櫃上,只是將池燦抵在櫃沿無法動彈。

沉寂已久的新房變老房,他們的家在交錯的巨大呼吸聲和心跳聲中沸反盈天。

盡管池燦和李景恪此刻是久別重逢,更加並非戀愛關系,看起來是在訴說欲望,實實在在的在偷情,那麽熟練。

電視櫃上的相框被池燦一只手拂落在地,啪嗒一聲,十分清脆響亮。

也叫人清醒。

李景恪按著池燦的肩膀緩慢松開了,和他拉開了一些距離,手裏重新系起剛剛被池燦扯松的浴袍腰帶,池燦胸口一起一伏,在黑暗裏頭腦昏聵地懵了幾秒,也垂下眼去看地上的相框和掉出來的照片。

他進門的時候不是沒有注意到,那時電視櫃上的相框是背對著擺放的,李景恪沒有給它換過地方,卻相當於用另一種形式收了起來,自然只能是因為不想時時看見。

“既然已經有男朋友了,”李景恪伸手過去,擦了擦池燦濕潤的嘴唇,低聲緩緩說,“今晚的事替你保密,好好跟別人談戀愛,別總想著道歉了。”

“哥……”池燦蹙眉看向李景恪,一只手反撐在櫃沿仍然沒動,像是大腦宕機沒反應過來。

他早兩天是故意給李景恪發過條短信,說他有男朋友了。李景恪沒回。

他咬了下牙,又松開,問他的哥哥:“可是要怎麽好好跟別人談戀愛啊,哥教教我?”

李景恪沒有說話,彎腰將地上的相框和照片都撿了起來,低頭抽出了相框後的卡板,把照片放進去,再重新合上,然後平著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我以前又沒談過戀愛。”池燦重新和李景恪對視上,聲音沙啞地說。

“沒談過戀愛,”李景恪笑了笑,語氣仍然平和,“但一回來就會找你哥接吻上床,質問我約了誰,有沒有約回家,是嗎。”

池燦頓時變得啞口無言,眼睛一眨不眨脹得厲害,方才急促喘息時渾身湧起的熱氣很快散去了,風城開春的夜晚溫度偏低,空氣黏著皮膚很冰很涼。

從去年和李景恪坐高鐵到北京,接著分道揚鑣,池燦有九個月沒回過家,在和李景恪冷戰。

李景恪如今不說重話了,池燦依然知道他在生氣。

可池燦也時不時會生氣,好像他的低頭求和一文不值,而他賭氣不回家,李景恪就早已打算松開手中的線,放他遠走高飛。

他們有九個月沒有見過面,中間雖然打過一些電話,發過一些消息,池燦還是叫李景恪哥,李景恪也平靜地關心著他的基本生活需求,譬如按時不落地打生活費。

池燦是有私心的,他的實習工資和校內補貼已經足夠生活,但他沒有清高矯情地說過不用李景恪再給他打錢,被問夠不夠的時候只低聲說夠了。

這將近大半年的時間令很多東西都變得陌生,盡管池燦能永遠打開這扇家門,永遠有李景恪這個哥哥,和李景恪維持這樣異樣的兄友弟恭。

正如李景恪所說,不要總想著道歉,很多事也不是靠稀裏糊塗接個吻滾上床就能揭篇而過的。

他們還沒有和好,猶如分手後相看不爽的情侶。

但這九個月的時間本不該如此流逝,被白白浪費。

“不早了,要洗澡睡覺就在樓下,”李景恪開口說道,“在台裏實習應該會很忙,旅發會的稿子已經發過去了,明天會給反饋。”

池燦有些遲鈍地擡手抹了把臉,離開電視櫃邊時顯得很吃力,仿佛是維持著不變的姿勢太久,腿麻了,神情也不太好看。

李景恪一時間沒動,只是盯著他。

他不再看李景恪,低垂下了腦袋,用手撐了撐膝蓋,只往前挪動了很小的一步,緊接著就往旁邊踉蹌一歪似的,要噗通摔跪在堅硬冰冷的地板上。

那只掌心粗糙也滾燙的手還是頓時拉住了池燦的胳膊。

李景恪仿佛喟嘆了一聲,一把將池燦打橫抱起來。池燦骨架纖薄,在北京大半年更瘦了些,低著頭露出的側邊頸項和鎖骨線條明顯,很好抱。

李景恪往一樓靠裏的那間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