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4頁)

對比南邊朝廷官員做事的方式,再看趙寰身邊官員們的風氣,更加無法比了。

尤其是,趙寰的官員,比如各府的府尹,不拘出身,甚至連來往公函都寫得勉強,很多處不合規範之處。但他們只做實事,從不互相使絆子,爭權奪利。

虞允文看得清楚,並非他們都沒有私心,是聖人君子。

主要在於趙寰的態度,他們要尊著她的脾氣來。所有的私心,魑魅魍魎,自是都消散於無形。

虞祺信中提到的正統,他不禁想起了趙寰對趙構重視洛學,重申三綱五常,改變科舉的憤怒。

多年以來,平民百姓看似有了出路,事實並非如此。綱常規矩都由帝王權貴們制定,早在底層的他們頭上,罩了一道無形的網。

虞祺亦被困在了其中。

虞允文將信遞給海平,問道:“二十一娘這些時日可忙?”

海平道:“先前小的去替郎君送文書,聽周男兒說,二十一娘在印坊。若是文書不急,等到夜裏回來就交給她。”

虞允文知曉趙寰要辦報,沒想到她這麽快,就已經開始了。

旋即他又禁不住笑了起來,趙寰做事看似快,其實她早就安排妥當。

重要之事,遇到任何艱難險阻,她都會想辦法去完成。

若是不重要,則隨機調整,留待空下來,或者合適的時候,順便做完。

辦報對趙寰來說就是重要的事,她曾戲說過一句話:民智民心,其實就那麽回事,關鍵在於如何引導,如何宣揚。

趙構塞進去的那些廢物,她要一點點挖出來,清空他們的腦子,讓他們能自發思考。

虞允文見歇息時辰到了,吩咐道:“等下晚上我回城一趟,你們先去跟二十一娘說一聲。”

海平與重山忙應了,兩人回到燕京城,徑直去了印坊。

果然,趙寰與鄭氏在印坊忙碌。印坊裏面,散發著濃濃的墨味。師傅們有的在埋頭雕版,有的在往鐵板上覆松脂。

趙寰手上拿著一個活字,正在仔細端詳,聽著鄭氏說話。

見到兩人進屋,鄭氏停止了說話,對趙寰說了句什麽。

趙寰頓了下,擡眼看來。兩人忙上前見禮,她微微頷首,問道:“可是虞郎君有事?”

海平恭敬地道:“郎君說,晚上要回城請見二十一娘,吩咐小的回來請示,二十一娘可有空。”

趙寰放下活字,笑道:“你們回去對虞郎君說,見我不用特意稟報,隨時回來就是。”

兩人忙應下告退,前去兵營去回話。鄭氏望著兩人的背影,感慨道:“虞氏幾百年的世家大族,這氣度就不一樣。不但養出了聰慧無雙的虞郎君,府中小廝的規矩,都比好些新貴之家的主子要強。”

趙寰附和了句,接著先前的話道:“無論陶,瓷,鉛,木活字,或是雕版,哪種方便用哪種。但活字不能放棄,得繼續琢磨。”

畢昇發明了活字印刷,但造字困難,如今並未流傳開來,主要還是用雕版印刷。到了明清時,木活字印刷方逐漸得到廣泛應用。

鄭氏應了,遲疑了下,問道:“二十一娘,你真要將這些記錄下來?”

關於靖康之恥這段歷史,後世史料繁多,只關於受辱的女人們,記錄寥寥無幾。

南宋朝廷急於毀滅,趙構連韋氏的年齡都改了,還下令嚴禁私人修史。哪怕他們再無恥,也知曉丟臉。

至於後世,在這段歷史中,帝姬嬪妃,女人們的遭遇,男人們卻不關心。

提到嘴邊的,永遠是大局。傷亡在他們眼裏,只是一堆數字。

趙寰要如實記錄下這段屈辱,讓活著的女人們出來講述,她們在戰亂中,以及被送到金兵營寨裏,所受到的折磨。

這段歷史,不該被忘記,更不該隱沒於塵煙。

同時,趙寰也意在提醒,那些願意困囿於後宅的女人們。

若是她們不自立,不堅強,不自保,她們就是下一個。

在亂起時被犧牲掉,在太平時日被忽略,無人能例外。

要是女人變得有本事,歷朝歷代送出去和親的公主們,皇帝就該舍不得了。

要夫為妻綱的那些男人,就要考慮實際情況,能否真正為“妻綱”。

趙寰直視著鄭氏,肯定地道:“必須如實記下!我們的記錄,並非強制,會按照她們的要求,隱去她們的身份。這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並非胡編亂造。趙構於他南邊那群官員,想要極力抹去,他們想得美!以史明鑒,靖康之恥中,最慘的是誰?不止是趙氏的女人們,還有無數的無辜平民百姓,平民百姓中,最慘的當然是婦孺。哪怕在天下太平時,也不該沉溺於安樂窩中,必須時刻警醒!”

“也是。”鄭氏神色淡了幾分,苦澀地道:“女人們最慘,除了死,還要被糟蹋。我就想不通,刑娘子為何要回去。趙構見著她,想到她的身子被金人占去過,指不定如何看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