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2/4頁)

趙寰他們鴉雀無聲,很是緊張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道:“接下來還有各種技藝考試,有得忙。你們可要放寬心,保重身子要緊,別太過在意了。”

張浚憂心忡忡道:“趙統帥,以前每三年一次的春闈,取士都在三百人以上。這次著實少了些,恐考生們再鬧事。科舉取士,乃天下國家之用,不得不謹慎。”

趙寰在鄧州時,因為不便露面,前去範仲淹創辦的花洲書院外,只在馬車上,遠遠看了一會。

花洲書院聲名遠揚,歐陽修與黃庭堅都曾寫詩盛贊。後來範仲淹的第四子範純粹也出任了鄧州知州,他見到書院已破敗,出資修葺過一次。

此書院對趙寰來說,並非因為範仲淹所修,他的“先天下之憂而憂”,特地前來走一遭。

趙寰是為了範仲淹的得意門生張載,曾在此讀書而來。

張載是出名的理學大師,他最出名的,當是《橫渠語錄》中被萬人傳頌,讀書人奉為圭臬的幾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書院的白墻斑駁,墻檐上的瓦當已經碎了掉落,留下些斷斷續續的缺口。

倒是墻裏郁郁蔥蔥的古樹,隱隱傳出來的朗朗讀書聲,沖淡了陳舊,透出幾分生機。

趙寰停留了不多時,見守門的童子探出頭來好奇打量,便吩咐車夫離開了。

“慶歷新政。”趙寰不由得笑了下,感慨萬分。

慶歷新政中有一條舉措“抑僥幸”,限制權貴子弟的恩蔭出仕,造成冗官泛濫。

範仲淹四個兒子,除了次子科舉出仕,長子十九歲就早逝外,其他兩個兒子範純粹,範純禮都通過範仲淹蔭補入朝為官。

範純粹是範仲淹貶謫鄧州後,娶繼妻所生,他去世時,小兒尚年幼。

後來,範純粹還是因為範仲淹的的恩蔭,到了鄧州任知州。

慶歷新政的主要官員,如歐陽修,富弼,韓琦等人,他們都有兒子靠著父輩的恩蔭出仕當官。

推己及人,範仲淹就應該預想到,他將會遭受到的攻訐。

僅僅從慶歷新政本身來看,他們考慮得非常全面。比如針對大宋的土地兼並,冗官冗兵冗費方面,都做出了變革。

失敗的原因,一是執行力不夠,比如範仲淹用人,只要提出新奇的觀點,慷慨陳述者就能被他賞識。

選出來的官員,大多都是嘴皮子一張,不能做實事。

其實這一點,與考科舉重策論文章,有異曲同工之妙。

政令再好,執行不下去,或中途走了樣,結果不言而喻。

二就是範仲淹要斷了權貴子弟恩蔭之路,得罪了整個權貴階層。

趙寰並不敢認為,能比範仲淹與歐陽修他們厲害,她吸取了他們失敗的經驗教訓,不斷做出調整。

比如範仲淹在鄧州時,輕刑罰,重教化,這點她就不認同。

若是連最基本的刑罰都不遵守,如何敢相信他們會具有更高要求的道德?

趙寰目光掃過眾人,鏗鏘有力道:“空談誤國!”

大家都愣住了,趙寰不疾不徐問道:“你們平時過日子時,享受到的吃穿住用行,哪一樣是由經史子集,策論文章所創造?”

趙寰揉了揉眉心,緩解著疲憊。她要海船,要神舟,只恨不得去南邊搶了。

因為,大宋朝廷舌燦蓮花,能“為萬世開太平”的士族官員,包括工部等衙門,他們造不出來船!

趙佶出使高麗的神舟,以及海貿所有的大船,大多都是泉州,廣州府等地的船塢制造。

這些船,基本上都是民間所造,甚至打仗時的戰船,都征用的民船所改。

不僅僅是船,絲綢,瓷器,茶葉等等,事關能真正促進發展的各項技術,都與這群官員沒半個大錢的關系。

“啪”地一聲,趙寰將考卷投擲到了案幾上,臉色沉了下來。

眾人見她難得動怒,下意識心神一凜。

“遇到暴雨洪澇災害,最有效的是河道河工,預防幹旱,不是寫出華麗的祭文,勞命傷財去祭祀求雨,而是修溝渠,蓄水灌溉!”

微微停頓,趙寰話鋒一轉:”我並非全盤否定讀書人的功勞,他們為大宋做出了許多利國利民的政令,否則,我就不舉行明經科考試了。”

趙寰隨便拿了張考卷,冷冷道:“我真是此次考卷中的重學算學,乃是最基本的學問,全部來自以前朝廷刊刻的《九章算學》,春秋的《考工記》。他們答得不好,我也能理解,畢竟以前學堂先生沒著重教這些,都在文章上雕花去了。可有關律法,他們能答錯,就絕對無法原諒!首先,他們不懂律法,說不定犯了法,被他們僥幸逃脫了。或者,他們壓根不將律法放在眼裏,因著他們是讀書人,律法不敢管他們。敢問諸位,若是他們去做了父母官,要是治下發生了官司,他們如何能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