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路喧囂, 姜醉眉一行總算到了驛館。

趙鼎胡銓等官員從頭到尾,臉已經僵硬到麻木。趁著她們進屋洗漱,胡銓咕嚕著吃了大半盞茶, 長長透過口氣, 揉了揉臉, 總算緩和了些。

“趙相,你看這.....”胡銓頭湊過去,吞吞吐吐了半晌, 沮喪地道:“北地著實太過囂張了些。”

趙鼎是債多不愁, 這時反倒比胡銓看得開,眼觀鼻鼻觀心坐著,道:“囂張就囂張了, 你能奈他何?”

胡銓噎了下,說到底,終究是南邊太弱, 無論如何都不是北地的對手。

趙鼎不緊不慢地道:“等著吧, 看北地究竟會提出何種要求。”

胡銓說也是,“幸虧北地眼下沒動兵的舉動,別惹得他們不滿, 到時候又打起來,生靈塗炭。”

這時, 大內福寧殿的小黃門進了屋, 來到趙鼎身邊, 低聲稟報道:“趙相,官家昏迷過去了。”

趙鼎大吃一驚, 此處人多眼雜,他按耐住心裏的焦急, 問道:“太醫如何說?”

小黃門回道:“太醫已施過針,在等著官家醒來。皇後娘娘差小的來,與相爺稟報一聲。皇後娘娘已經吩咐禁軍班值,將建國公帶進了宮。”

趙鼎吃了一驚,邢秉懿帶建國公趙瑗進宮,就是要防著趙構駕崩,為立儲做準備了。

趙瑗年紀比趙璩大,跟著太傅讀書,人也聰慧。要在他們兩人中間挑選一人,按理來看,趙瑗比趙璩合適。

只是,兩人年紀終究小,正式親政,得等到大婚之後,還需要十余年。

這十余年,帝王年幼,需要帝師輔佐,後宮還有太後邢秉懿......

趙鼎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面上卻不敢露出半點端倪,交待了小黃門幾句好生伺候,便打發他回了宮。

胡銓見趙鼎左立難安的模樣,看著小黃門離開的身影,疑惑問道:“趙相,可是官家有了旨意來?”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趙鼎壓低聲音,飛快說了大內發生的事情。

胡銓臉都白了,著急地道:“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出差錯。”

趙鼎點頭,道:“別急,先穩住北地的使節,等下我們趕緊回宮。”

胡銓如何能不急,趙構駕崩的話,他膝下無子,趙瑗與趙璩都年幼。北地虎視眈眈,主幼臣強,如湘湖一帶不太平,張俊等人手握重兵......

這時,姜醉眉等人換洗之後來到了大堂。趙鼎蹭地一下站起身,她微楞住,上下打量著他,不禁笑道:“讓諸位等久了,我們這就開始吧。”

趙鼎見自己沉不住氣,懊惱了下,趕緊穩了穩神,客氣道:“已快到午飯時辰,驛館準備了些臨安吃食歡迎諸位到來。姜使節不若先用飯,午歇之後,我們再商議。”

姜醉眉挑眉,敏銳地道:“趙相可是有緊要之事?”

趙鼎萬萬不敢在姜醉眉面前透露出一絲一毫,正準備找借口糊弄過去時,門外傳來陣陣的吵鬧哭聲。

留在臨安等候春闈的考生,聽說趙構被趙寰封為了“昏德侯”,認為受了奇恥大辱,齊齊到驛館門前慟哭。

“北地傲慢,目中無人,辱我大宋天子,孰可忍孰不可忍!”

“行如此羞辱之事,北地豈有合議的誠意?”

“應下合議的官員,等同於竊國之賊,其心可誅!”

考生激動不已,官兵緊張兮兮地擋在門前,生怕他們闖進去。

趙鼎忙走出去察看情形,他剛露面,就被他們指著道:“就是他,他身為相爺,不為主分憂,還舔著臉與北地合議!”

“定是拿了北地的好處,要將南邊賣給北地。”

“殺了北地使團,替官家報仇雪恨!”

罵聲震天,趙鼎氣得臉都青了,大聲呵斥道:“胡鬧!你們懂甚!”

“你私底下幹些見不得光的勾當,不與外人知,我們如何能懂這些下作之事。我想問趙相一句,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趙相替官家接了封侯誥封,趙相可是代官家行事,做了官家的主?”

這句話,可謂是要將趙鼎打成反賊,暗指他有篡位之意。

趙鼎氣得臉色鐵青,見他們有備而來,此時不是辯解的時機,也與他們辯解不清。

這群考生定是被人煽動,挑撥著前來鬧事。

趙鼎冷哼一聲,吩咐官兵道:“將他們帶走,為了使節的安危,閑雜人等一律不許靠近驛館!”

誰知趙鼎的話一出,好比是火上澆油,群情頓時激奮起來。他們一起往前沖,官兵手忙腳亂擋著,被他們逼得節節後退,眼見就要攔不住了。

姜醉眉站在門口聽了會,眉毛挑了挑。

不出所料,果然來了啊!

姜醉眉對虞婉娘她們吩咐了幾句後,往外面走去。一旁的胡銓見了,連忙勸阻道:“姜使節,萬萬不可,外面鬧得厲害,你這一出去,實在是危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