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3/4頁)

兩人算是老相識,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將此事交給邢秉懿最妥當不過。

胡銓他們與趙鼎一樣,皆神色一松,巴不得有人來擔了此事去。

姜醉眉朝門外看去,邢秉懿身著深青朱裏皇後袆衣,頭上未佩戴九龍四鳳冠,只在發髻左右插了薄鬢,既不過分莊重,又未失了禮數。她人未到,笑聲先至:“許久未見,姜使節看上去愈發年輕了。”

姜醉眉感慨不已,邢秉懿頭上的發絲,已經大半銀白,眼角細紋密布。不僅僅在容顏上變得蒼老,她眉眼間深深的疲憊,如何都掩飾不住。

偏生,她的疲憊中,添了難以形容的亢奮,使得她看上去,無端令人覺著違和。

姜酔眉笑著還禮,叫了聲邢娘子:“娘子也沒變,還是同以前一樣精神。”

邢秉懿笑盈盈道:“我頭發都快全白了,姜使節這句話,雖是在哄我開心,我聽到耳朵裏,還是很受用。”她臉上的笑容更甚了,上前攜著姜醉眉的手,一起到上首坐了,戲謔地道:“尤為感激不盡的是,姜使節沒叫我侯夫人,還給我留了份薄面。”

臨行前,趙寰叮囑過姜醉眉,面對邢秉懿,絕不能用以前的認知去看待她。

她能在南邊站穩腳跟,娘家人得了有實權的差使,這份本事不容小覷。若是她出現,姜醉眉要把她看成南邊朝廷真正掌權之人。

趙構被封為昏德侯,邢秉懿作為他的正妻,就從皇後變成了侯夫人。

如今,她自己先提了出來,打趣自己,姜醉眉反倒不好再提了。

只邢秉懿這一份能屈能伸,姜醉眉就得道一聲佩服。

趙鼎等官員依次坐了,邢秉懿看向姜醉眉,關心問道:“趙統帥可還好,她的右手腕可有恢復了些?”

姜醉眉道:“多謝娘子關心,趙統帥一切安好,右手已無礙。”

邢秉懿嘆道:“趙統帥真是厲害,算無遺策。驛館前年輕氣盛的考生鬧事,定早就在她的預計之中,輕而易舉就對付了過去。”

姜醉眉認真道:“趙統帥說,人不外乎這幾種,要名的,要利的,要權的,要命的,余下的兩種,一是愚,二是蠢。”

趙鼎一時沒能想明白,不禁問道:“姜使節,為何是愚與蠢?”

姜醉眉笑道:“蠢貨太多了,就無需解釋。愚,好比愚公移山,堅持正道,旁人看上去,就是愚鈍。但沒這份勇到愚鈍的勁,會被要命的,要利的,要名的,要權的,加上蠢貨給絆倒,出師未捷身先死。”

邢秉懿怔住,趙鼎胡銓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情不自禁暗暗思索起來,自己究竟是屬於哪一種人。

姜醉眉不鹹不淡地道:“要想移開山,就得拋卻名利權命,有足夠的力量與智慧,將之踩在腳底。我沒甚力量,但北地有,我也沒有足夠的智慧,幸虧北地有一群齊心協力的同仁,加之趙統帥坐鎮指揮,這點小鬧劇對我來說,當不在話下了。”

趙鼎不自在動了動,胡銓笑容尷尬,邢秉懿幹幹贊了句,臉上復又揚起笑容,道:“我知曉姜使節忙,可還是照著老規矩,邊吃邊聊?”

姜醉眉道:“娘子還記得我們以前的規矩呢。”

邢秉懿笑起來,道:“記得,如何不記得。回到南邊後背,用飯的規矩多,講究食不言寢不語,我倒不習慣了。用飯時能說說話,熱鬧不說,還能順手做了正事。”

姜醉眉想到先前趙鼎的急迫,邢秉懿好似也很忙,她腦子閃過幾個念頭,幹脆地道:“好啊,我們邊吃邊議吧。”

趙鼎見狀,親自前去喚人上飯菜。待食盒送上來,邢秉懿指著面前擺著的飯菜,對姜醉眉道:“都是些南邊的菜,你先且嘗嘗鮮,若你吃不習慣,下一餐還是照著北地的菜來。”

姜醉眉滿不在乎地道:“我不挑食,天南海北的飯菜都吃得慣。我瞧這碗裏的羊肉,應當是湖羊吧?湖羊也好,西北與韃靼的羊,不知為何,送到別處去,味道總是會打些折扣,總沒有在西北與草原上吃到的美味。”

邢秉懿嘗了口羊肉湯,道:“南邊的羊,的確比不上北地與西北等地方的羊。南邊靠海,河流多,興吃河鮮與海味。比如在北地,喜吃面食,南邊種稻谷多,炎熱的廣州府等地,一年能成熟兩季,南邊的百姓,都喜食稻米。”

姜醉眉點頭應和,“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南邊真好啊,我回去一定會向趙統帥如實回稟。”

邢秉懿慢慢撥動著碗裏的米粒,飯菜一下堵在了喉嚨。

兩人看似隨意的交談,卻已過了無數的招。

北邊擴張疆土,得了西北與韃靼的疆土,南邊向來是富裕的魚米之鄉,實力雄厚。

既然南邊這般富裕,趙寰放過的話,著實太可惜了。

邢秉懿擡眼看向姜醉眉,道:“先前聽到姜使節對百姓所言,無一不是有利於百姓之事。只先前北地回絕了與南邊通商,南邊的鹽,要賣到與北地一樣的價錢,本錢都遠遠不夠。朝廷無法承擔這部分損失,如何能做得到,南邊的鹽與北地同價,還請姜使節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