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3/3頁)

趙鼎彎腰拾了幾朵花在手中,連著嘆了好幾口氣,道:“光開花不結果啊!李相,我這心裏沒底,總覺著,沒幾人能應詔。”

李光心知肚明,北地兵打到廬州府時,徽州府按兵不動,且作壁上觀。他沒直面回答,敷衍說了句可不是。

趙鼎急了,道:“李相,老李,在這個時候,就別與我打馬虎眼了。北地打的是官,是官!到時候,你我都跑不了!”

李光神色坦然,道:“我問心無愧,何須懼怕。”

趙鼎愣了愣,旋即跟著光棍起來,道:“我也沒做虧心事,怕甚!只有件事,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北地明知提出此等條件,無論真假,都得罪了南邊朝廷全部達官貴人。誰能不心生忌憚,舍得將家中的男丁都送出去抵債,哪怕是北地待他們客客氣氣,傳出去名聲也毀了。”

李光默然片刻,道:“已所不欲,勿施於人。當年朝廷將帝姬嬪妃平民女子送出去的時候,可是爽快得很。北地就是要撕破朝堂上男人虛偽的嘴臉,借此提拔女人上位。你可還記得當時的開封城,整座城裏,都響徹著淒慘的哭聲,妻離子散......”他的話一下堵在了喉嚨,長長哽咽了下。

“不過幾日,送到金兵營寨的小娘子,就生生被折騰死了千余人。千余條活生生,不過十余歲出頭小娘子的命呐!老趙,我這些年來,夜裏總是睡不安穩,經常做噩夢,夢見她們在哭。男兒上戰場打仗,死了那是捐軀報國。同胞被淩.辱至死,他們卻只字不提,權當沒發生過。才幾年光景,他們都忘了,北地已經兵臨城下了,他們還在忙著爭權奪利。我覺著沒勁得很,打算辭官回鄉頤養天年去。”

李光慘笑連連,趙鼎跟著神色亦黯然下來:“北地看不起南邊朝廷上下的官員,肯定會部肅清了。也好,就照著南邊這副模樣,哪怕是苟且幾年,遲早都會滅亡。老李,你說,那些娘子們,何時變得這般厲害了?”

“以前我也想不通,近些時日,我沒事就琢磨。”李光想起張小娘子,不禁微微笑了起來,道:“鄉下人家種地,男主外女主內,由男人下地耕種。婦人遇到插秧收割農忙時節,同樣得下地。待忙完一整天回到家中,男人等著婦人做好飯端上桌,吃完就能去歇息。婦人則煮飯收拾,養蠶桑者,還得喂蠶,織布。城裏的世家大族,婦人在後宅理事,沒點本事,可理不清楚後宅的事情。家貧者,要計算著柴米油鹽的價佃。家中富裕者,一年到頭忙著人情世故往來,送節禮年禮,置辦筵席,請吃酒瑣碎事情一大堆,還不能有錯誤,免得失了禮數。朝堂衙門好些官員,平時辦那點差使,辦得還讓人看不上。老趙,咱們得承認,娘子們不是突然就變得厲害了,而是她們一直厲害。只以前被壓著,被埋沒了。”

趙鼎神色怔忪,道:“我聽說北地的張浚致了仕,他夫人出任甘州轉運使,跟著去隨妻了。”

李光道:“張浚是有自知之明,給其妻讓路呢。北地起初需要人才的時候,他得了相位,那是天時地利人和。北地如今人才濟濟,他就不合時宜了。任氏定有過人之處,有入主中樞的機會。以後夫妻雙相,也是一門佳話。”

趙鼎頓了頓,向身後的福寧殿看了眼,道:“究竟起來,南北兩地爭奪天下,都是女人在爭,跟咱們這些男人沒甚幹系。唉,太後娘娘要爭,她如何能爭得了。南邊連個像模像樣,能帶兵打仗的將帥都找不出來了。”

夜幕降臨時,一頂軟轎從大內悄然出去,到了韓世忠府上。